成都,随着节度副使与蜀王先后前往上京,前段时间的风波也终于是渐渐平息了。 杜家坊外面官军终于撤去了,杜恒因为误交匪类,监管不力,以及私买军屯,三条罪名被判了流放。 而杜家与盐亭李家两家率先补缴盐税以及田赋数百万贯,随后严家与杨家也并其他蜀中大族也纷纷开始了补缴。 最后总数达到了上千万贯。 “这些钱款,足够支持十万大军数月之需,够打一场大战了...” 坐在节堂上的傅津川翻看了一下幕僚们会好的账目,不禁的感叹道。 一旁的许应龙笑道:“节帅这帐算的到不错,不过这笔税款,大概是要被朝廷哪去填窟窿了...” 傅津川听后也点了点头,如今朝廷的财赋不继,寅吃卯粮已经是常态了,甚至宫中以及东宫的用度也已经缩减了好几次。 听说年前禁军的饷银,还误了一个月。 “虽然说朝廷如今艰难,但现在年前年后剑南道支撑十万大军,所耗费也是难以计算,如今这笔税款,节府这里是不是也要截留一部分?” 这时候节府负责掌管钱粮的主簿崔奉壹提议道。 “那就按照旧例。” 傅津川也明白,这么大一笔钱款,即便都上缴户部,也少不得有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 而节府的幕僚和属官,为这些钱款也是操劳日久,若是一点油水都吃不到,也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有些旧例虽然是陋习,但身在官场,即便是武将,也仍旧要面对这些。 就比如攻城之后,府库的钱财你分是不分? 不分的话军中甚至都得哗变。 将帅们吃肉,兵士跟着喝汤。 甚至朝廷都不会追问,你攻城以后府库之中的财物去哪了,这就是不成文的规矩。 放到税金这里也是一样。 上下都得分润一些,这也是常例。 这边话刚说完,就有信使急忙送来了两份战报。打开第一份,看完之后傅津川是止不住的笑。 “这是礼送出境?” 这边刘仙客结果战报看了之后也笑道:“说不定这张仁愿还会说,剑南节府就是如此做的...” 原来是十日之前,已经逃窜至陇右的万余红莲军,与陇西边军连战几场之后,转进至青唐境内。 陇右边军连战连胜,斩首...数百 以陇右边军之精锐,跟红莲军打了几仗,只有数百的斩首,且没有生俘,这个战果已经是老军伍的傅津川能看不明白? 无非是张仁愿不想出力,于是布置好战线,放开口子,直接把红莲贼撵出了陇右,直接让他们进入了青唐。 而参军张杲在看过战报之后则是提出了另一种见解,“相比陇右方面也是顾忌太多,毕竟青唐哪位老军神论赞破又重新前往北部,担任大统领,节制青唐北部的诸多部族,张节帅可能是觉得若调集重兵围剿红莲,会给论赞破的可乘之机...” 傅津川笑道:“随便调集几千精锐铁骑,就将这些万余红莲贼尽数剿灭在陇右,哪里可不是川蜀,山高险峻不利骑兵驱驰,他坐看着红莲贼逃出去,不就是想着这红莲贼是从川蜀跑到他的辖区的,剑南节府都没剿灭的红莲贼,从陇右节府在跑出去...朝廷能说什么?这张仁愿,当了节度使以后气量还是没大起来...” 张仁愿与傅津川也算是老相识了,宣嘉十四年傅津川跟随傅懋修就任河西的时候,张仁愿就是的当时的节度副使。 后来陇右节度使贺拔光嗣迁任河西节度使,原本作为河西节度副使的张仁愿则升任陇右节度使,也算是朝廷为了避免这些统兵大将在一地太久,从而做大难制。 而张仁愿到了陇右之后,这几年局势也还算安稳,只有小规模的冲突。 去年青唐大军集结,一时间陇右跟河西都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却没想到青唐大军入寇的地方是松州。 朝廷当时让陇右跟河西出兵牵制,这两处也都是做做样子,象征性的出兵威胁了一下兵力几乎已经抽调一空的西海高原。 不过这些傅津川倒是也能理解,作为侧翼,能摆出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毕竟朝廷也没有足够的钱粮供应三个节府数十万大军跟打一场大战。 并且但是河西和朔方以及河东节府,还要防备北境上的金帐汗国。 虽然金帐汗国没有出兵,但当时草原上的骑兵调动也是极为频繁,甚至还有一支虎师从王庭一路在两国北面的边境上转了一圈。 这无疑是为了给大晋一些压力,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别看两国议和,并且还结了姻亲,但只要有机会,北边的苍狼跟西边的獒犬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想找机会在大晋身上咬一口。 都得小心提防着。 “不过,这青唐老军神论赞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担任北部大统领了,这老头估计有七十了,还能出任这种要职,看来这位青唐新大君倒是有些魄力...” 傅津川又看着战报上关于青唐方面的调整,又想起松州大战的时候哪位青唐新大君还曾已经作为使者来到大晋军中,一番言辞,也算是能见到些韬略。 长史刘仙客则附和道:“这位新大君却是有些能耐,比起拓跋赤德要有魄力的多,议和的使者派了一拨又一拨,虽然始终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 上京方面对于议和之事,已经是全权交给了节府自行处置。 傅津川又把这些事交给刘仙客负责,而刘仙客的议和方针总的来说,就有一个字。 “拖”。 反正议和之事,是青唐求着大晋议和。大晋方面手里还有数万俘虏在,蜀中天府之国,又不缺俘虏那点口粮。 毕竟俘虏也不能白吃饭,战后松州的城池修缮,以及清理护城河,包括在松州外围的修建新的戍堡 而损失了大量青壮的青唐是想要赎买回这些俘虏的,这也是他们议和的最大的需求。 至于双方国界划分,这些是没什么可争的,没有达成的原因还是大晋的这边的要价比较高。 而青唐这边经历大战之后损失也不小,一时半会还真拿不出大晋狮子大开口索要的物资和钱货。 “不过刘先生,跟青唐议和,还是尽快敲定,这次换个他们出得起的价码...估计这川蜀咱们可能待不长了...” 傅津川在打开第二份战报之后,言语之间竟然略带些忧虑。 这第二份战报来自山南道,约七八日前的方虬所部红莲军在金州夔州交界之处,与成浚所部会师。 两只红莲贼会师之后,人数将近五万,又经过长期的作战以及行军历练,已经颇有战力。 虽然不及官军精锐,但跟久不习战的禁军相比,已经可以正面一战了。 所以即便傅津川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调回上京的消息,也知道朝廷会调整一下西南方面的部署。 而有能力有资历镇得住山南两道五个都督府十几万大军的重臣,其实也并不多。 恰好,自家老子就是其中之一。 亦或是山南两道战局糜烂,把他调过去的可能性也有,但是不大。 毕竟这几年他建功已经够多了。 封无可封,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老早回京,大家都有安心些。 至于在外面建功,就让享了半辈子清福的傅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