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剧烈的爆/炸使得脚下的地面颤动,会议室中的泷川悠一沉默,不是很能理解这一分钟内太宰和中也在外面干了什么。
察觉到少年的表情变化,森鸥外打趣道:“要出去看看吗?”
“那样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泷川悠一拒绝,他坐在森鸥外的对面,垂目看向推过来的文件,“[福山见],这是这次需要抓捕的对象?”
森鸥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在把悠一你带回来之后,太宰将那里残留的部分药品和资料进行了整合。和你想的一样,这是一次针对异能力者的行动。”
“至于福山君……”
森鸥外笑了笑,“还记得你之前巡逻回来报告的不明死亡案件吗?”
事情到这里变得明了。
“受害者啊,真可怜。”
泷川悠一叹了口气,他将文件上的照片放到一边,神色冷淡:“不过,既然要获得力量,总得付出点代价。”
“如果人人都是异能力者,我们以后只能用魔法和敌人互殴了。”
森鸥外眨眨眼睛:“那是什么?”
“魔法?一部电影里的东西。”少年手上的是一长串死亡名单,此时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您没有娱乐活动吗,森先生?”
一直安静地待在一边画画的爱丽丝哼哼唧唧:“林太郎已经是上了年纪的大叔了。”
森鸥外:“!”
森鸥外:“我受伤了,爱丽丝酱!”
“哼。”爱丽丝不为所动,趴在地上摇晃着小腿,手中红色的蜡笔涂涂抹抹。
森鸥外捂着胸口,露出幸福的神色:“怎么样,悠一君,爱丽丝酱很可爱吧?”
虚假的小孩也是小孩。
泷川悠一看了一眼,神情微妙。
森鸥外将他这幅表情纳入眼底,拖长的尾音像是无奈:“总是这么害怕和小孩子相处可不行。”
泷川悠一一脸严肃:“是觉得麻烦,不是害怕。”
森鸥外托着脸:“好吧,既然你这么说。”
泷川悠一面无表情:“森先生,请不要用哄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
“况且,单论可爱,我觉得还是芥川君更胜一筹。”
森鸥外不可思议:“芥川君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是被芥川听见要愤怒地铲平一个基地来证明自己的程度。
“……”
“偏题了。”
少年翻页的动作停住。
[桃泽真弓,女,27岁,疑为重要研究人员
照片上的女性有着一双温和的深色眼眸。
拉面店氤氲的雾气中,她曾低着这双眼,小声地和他说“谢谢”。
泷川悠一翻出这段回忆,稍微有些惊讶。
他那时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失手杀人了。
这个错误的认知使得泷川悠一皱起眉头,他捻住纸张的手顿了下,视线落在底部她的家庭住址。
[米花町4丁目12番地5号
这个地方,他记得是……
叮咚。
[桃泽]的门牌下,白色的门铃被按响了三声。
泷川悠一单手插在口袋里,回过头去询问身后的少年:“芥川。”
“?”
“太宰教你撬锁了吗?”
“……”
芥川龙之介沉默,盯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钢丝看了几秒。
他蹙起眉头,学着太宰的样子尝试了一会,随后,在炽热的阳光下——
他直接把门把手拽掉了。
芥川的身影僵住。
他看了看身边的泷川,又看了看手中的金属物件:“抱歉,在下……”
“没关系,做的不错。”泷川悠一拍了拍他的背,贴心地安慰道,“但赔偿金还是得从你的工资里扣。”
掌下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芥川龙之介除了对自己失败的这件事感到不甘心外没有任何异议,反而看起来比刚才更认真了。
啊,芥川,可爱。
系统:!
系统:“肮脏的大人!”
泷川悠一唇角的弧度又扩大了点。
他迈开脚步,率先走进玄关。
空旷的客厅里阳光搅拌着灰尘,桃泽真弓倒在餐桌边,脸被人划得面目全非,甚至还拔掉了牙齿。
“来晚了啊。”
雪色的眼睫垂下,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泷川悠一的语气里并无惋惜。
他搭在女人颈侧的手收回,风衣的一角被粘稠的液体濡湿。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物品摆放得也很整齐。
用相框装裱的照片里,桃泽真弓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在摩天轮下,笑容温柔而美好。
泷川悠一直起身来,看了一眼露台上枯萎的君子兰。
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走吧,芥川君。”泷川悠一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不太在意地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
森鸥外认为,身为研究人员的桃泽真弓持有备份资料。
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他之前毁掉实验室的举措就没有任何意义。
得在黑衣组织发现前回收。
泷川悠一想到这里,面色阴沉。
他走下台阶,拐角处却被什么撞进怀里。
泷川眨了眨眼,低头去看,发现对方是个穿着制服的小男孩。
男孩捂着脑袋后退一步,正想道歉,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泷川悠一衣摆处的血迹。
“大哥哥。”他仰起头,可爱的脸上满是严肃,“你刚从案发现场出来吗?”
泷川悠一扬了下眉。
都说童言无忌,但现在的小学生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等、等等,新一……”
相比之下,躲在被称为新一的男孩子身后的小女孩就正常许多。
她的头发柔软,小鹿般的眼睛里藏着胆怯。
“很聪明嘛。”出乎预料的,泷川悠一好好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他抬手制止芥川的动作,平静的视线落在男孩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上。
“你叫什么?”
“工藤新一,是名侦探!”
“好吧。”泷川悠一笑了下,“小侦探,没有人告诉你,碰到这种事要先逃跑再报警吗?”
身后荧亮的屏幕显示仍在通话中。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杀人犯。”工藤新一认真分析道,脚步却往后退了退,“如果是大哥哥杀的人的话,血迹不应该是这样分布的。”
听上去很有道理。
泷川悠一来了兴致:“那我是什么?”
腰侧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十一岁的工藤新一很快推测出,别在那里的是把手/枪。
“时间到。”在毛利兰惊恐的目光中,泷川悠一上前一步,以不容置喙的力道抽出手机,“温馨提示,世界上除了警察和杀人犯外,还有黑手党。”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还在大声询问“发生什么了!新一!新一!听得见吗!”
泷川悠一替他挂断了电话,然后不紧不慢地将黑掉的手机抛回他的手里。
啪嗒。
是皮鞋踩过楼梯的声音。从音调分辨,至少有两个人在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说说笑笑,声音在楼道中模糊不清。
泷川悠一对此毫不在意,看了眼自己“-15”的洗白点数,反而俯下身扯出一个恶人的微笑:“黑手党可比杀人犯可怕的多。再有下次,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把你最喜欢的玩具扔进焚微波炉。”
少年本想说得更多。
但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下,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穿着便装的降谷零看看他,又看看快要哭出来的毛利兰。
“怎么了,zero?”
紧接着,从他身后走出来的诸伏景光也愣住了。
青年的瞳孔骤缩,目光在泷川悠一身后的芥川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捕捉到泷川默默别过去的脸。
看起来很健康。
诸伏景光安心地叹了口气:“搞什么。你又威胁小孩子了吗,悠一?”
“……”
泷川悠一从来没有避讳过自己不擅长和小孩子相处的习惯,即使在警校时期也是如此。
但作为警察,要乐于助人。
樱花盛开的时候,诸伏景光常常看到对方沉着一张脸回来,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就注意到有一颗脑袋从泷川悠一的背后探了出来。
“你弟弟?”
“不是。”穿着警服的少年满脸沉痛,“他碰瓷我。”
听见这话的松田阵平凑了过来:“那送去附近的警局不就好了?”
泷川悠一痛苦面具:“我已经送了三次了,但每次刚走出一点路,这家伙就趁那群警察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然后他又被碰瓷了!
合理吗!这合理吗!
比起快要崩溃的泷川,拿着扫把的降谷倒是冷静地蹲下身:“你叫什么?”
“……奏太。”黑发的小男孩轻声回答,下意识地把攥在手里的银发又握紧了点。
降谷零笑了笑:“那么,奏太,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总是跟着悠一吗?”
奏太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萩原遗憾地拍了拍泷川的肩膀:“笑一笑嘛,悠一,人家都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
“……”
“噗,哈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后,松田阵平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肩膀耸动,手肘搭在扫帚的把柄上,笑得直不起腰,“泷川,你那根本不叫笑吧,扭曲得都快哭出来了。”
诸伏景光无奈地弯起唇角:“倒是有点像上次鬼冢教官强迫悠一吃青菜的时候的表情。”
男子汉不能挑食!
鬼冢教官是这么说的,但泷川悠一根本不想听。
他侧过脸,垂首注视着揪着自己头发的孩童,半晌勉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给你。”
虽然是毫无感情的一句话,但奏太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姐姐。”
“?”
“警察哥哥,很像姐姐。”
“……”
泷川悠一沉默,抬起头时视线扫过背过身去的众人。
“没关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可以大声笑出来。”
回答泷川悠一的是扫地四人组无情的嘲笑。
松田阵平揽住他的脖子:“喂,我说真的,你不考虑剪掉吗?”
“不考虑。”泷川悠一拍掉他的手。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这么说来,悠一的头发好像总是保持着一个长度。”
降谷零一愣,回头去看:“是有什么含义吗?”
泷川悠一想了想:“只是因为我习惯在固定的时间去剪而已。”
“这不是重点。”松田阵平敏锐地眯起眼,“倒是萩你,竟然连这也关注到了,很奇怪啊。”
话题的中心瞬间转移。
诸伏景光笑了笑:“该不会是真的把悠一当成女性了吧。”
少年解救头发的动作停下,他疑惑的目光在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之间不停切换,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前者。
被小瞧了。
泷川悠一正色:“来打一架,研二。”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等等,为什么你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降谷零忍俊不禁:“可能因为悠一和hiro的关系更好。”
萩原研二选择投降,他举起两只手,试图转移话题:“算了,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奏太弟弟送回去才对。”
那颗小小的脑袋又往泷川悠一的背后缩了缩。
松田阵平假装遗憾地摇头:“放弃吧,泷川,看来这次送回去的也是你。”
泷川悠一冷笑:“不可能,绝对不……”
“伊达班长!泷川又在欺负小孩……唔,唔唔唔唔——”
“我送,我送行了吧。”泷川悠一松开捂住松田阵平嘴巴的手,他的脸颊因气愤而微微泛红,背后明明冒着黑气,看上去却没什么威慑力,“但是你也别想逃。”
“反正怎么样都比在这里扫地好。”
“鬼冢教官待会又要来抓我们了。”
“不对,泷川好像只邀请了我一个。”松田阵平吐槽道,“你们就不能待在这里好好地把落叶扫掉吗。”
“死心吧,小阵平。”萩原研二笑容灿烂,睚眦必报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会让你一个人逃掉扫地这种无聊的惩罚的。”
松田阵平:“……”
“不过奏太弟弟刚刚说的姐姐是什么?”回过神的萩原研二仔细思索。
“……”
“[岩手县纵火案]。”降谷零平静地说,“之前和悠一在一起的时候,这孩子也总是偷偷跟在身后。我稍微有点在意,所以就调查了一下。”
“一家四口被抢救出来了三个,可惜的是那家的长女为了保护弟弟死亡了。”
iii度烧伤,一氧化碳中毒。
即使活下来也很痛苦。
松田阵平愣了下,烦恼地揉乱了本就凌乱的头发:“这种事情还是和泷川说一下好吧。”
警局外,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诸伏景光竖起一根手指,他保持安静,在同伴疑惑的视线中指向等候室中的少年。
泷川悠一坐在沙发上,腿上是仍旧揪着他头发的奏太。他的视线低垂,下巴轻轻搭在对方蓬松的发顶上,一字一句地认真念着五彩斑斓的故事书。
“警官哥哥,你念错了,妈妈说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小兔子也不能复活的。”
奏太疑惑地扬起脑袋,头发擦过少年的脸颊。
泷川悠一挑眉,一掌将这不安分的脑袋按下:“闭嘴,我说能活就能活。”
他的指腹柔软,精致漂亮的脸上是肆意的笑。
……所以根本就是在现编故事嘛,怪不得这么认真。
诸伏景光失笑。
松田阵平单手插进口袋,嘁了一声,唇瓣却扯开一个弧度。
“这不是能好好相处的吗。”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结束回忆,被迫待在警局里做笔录的泷川悠一无聊到开始画画。
他托着脸,黑色的钢笔在白纸上涂涂抹抹。
半晌,他拎着这张纸抬起头。
“是不是很形象,芥川君?”
是只冷酷无情的黑色兔子,一左一右分别是金色猫猫和黑色猫猫。
芥川:“……”
芥川:“您养宠物了吗?”
泷川悠一指了指他背后审讯室外的零和景光:“不是,只是你们三个站在一起,很容易让我产生这种联想。”
芥川龙之介不理解,但秉着对对方的信任,他还是抿着唇好好地思考了一番其中的深意。
根本没有深意。
泷川悠一把纸折成两折,塞进口袋,这才用余光瞥了一眼桌子对面握紧拳头的男人。
“你看起来要爆/炸了,木村警部。”
木村让冷哼一声:“杀人,威胁,还有什么是你们黑手党做不出来的?”
泷川悠一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做饭?”
至少他认识的黑手党里没有人沉迷做饭的。
泷川悠一自认为自己的答案完美,木村的脸色却比刚才还要差劲。
“生气了?”
“……闭嘴。”
“你们警察真奇怪。”泷川悠一向后靠在椅背上,语调懒洋洋的,“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们拉我来这里,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退一万步讲——”
“就算人真的是我杀的,木村警部,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木村让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有提交过对泷川悠一展开进一步调查的申请,但文件刚发出就被无情地打回。
上面的意思很明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要主动惹麻烦。
这样的规定与木村坚持的正义相悖。
他握紧拳头,思绪在理智与情感中挣扎,正要做出决定,审讯室的门却被突然推开了。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一位警官快步走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