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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论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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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最后,拓拔泓还是离去了。

两人至此,已经无话可说。之后他没有再来过永寿宫。

他既回宫,冯凭也就再度称病,不问朝事,每日只是照顾宏儿。宏儿每日去东宫读书,晚上回永寿宫,冯凭把精力放在他的衣着饮食上,聊为派遣深宫的寂寞。

她是真的退隐后宫了。

庆功的朝宴,她没参加。拓拔泓本是邀请来着,她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宏儿随他父亲与宴,她在永寿宫中昏昏度日,偎在火盆边取暖。

宫宴就更不去了,她谢绝任何盼头露面的机会。

没过几日,到了太后三十岁圣诞,拓拔泓派了身边人过来,问她打算怎么庆祝。三十岁,按理应该大办的,拓拔泓有意给她庆办,太后拒绝了,说刚刚打了仗,北方又遭了冰雹,百姓们生活不易,就不庆祝了。拓拔泓听了也没说什么,最后只是在宫中办了场小宴,邀请的后宫妃嫔,宗室大臣和亲眷。而当日,宴会本该到场的两大主角,太后和拓拔泓,均没有到场。太后那头说身体不适,不能出来,拓拔泓那头则称事情繁忙,也没露面。只让众人行乐。

杨信让膳房进了一碗长寿面,算是她三十岁的祝愿。冯凭在冷冷清清中得到这碗面,心中有些感慨:她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太长了。

拓拔叡都死了快十年了。

李益都死了。

感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就她活着。如果这都还不算长寿,真不知道什么才算长寿。

杨信笑安慰她:“娘娘还年轻,才三十岁,将来还长呢。”

杨信随时都很高兴,随时都很爱发笑,有时还同她打趣。冯凭瞧着,看他是真的心情好。也是,她伤心,但杨信又没有死了情人,又没丢了前途,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只是冯凭,她自己心境低落,看别人开怀喜笑,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她叹道:“也不年轻了。”

这几个月,她想了许多事。

她想拓拔叡。

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鲜活澎湃的二十四岁,她却在岁月无情的清洗中一日日变老。他到死,还是那个他,十年后的他没有任何改变,而她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她了。

人老了,改变的不仅仅是脸上的皱纹,还有不同于年轻的心境。

不知怎么,她有点想他。

这么多年她不曾想过他,死了快十年了,才开始想,或许因为她而今太寂寞了。她想的不是那个帝王,而是那个青春少年,承载着她最美好的少女时光,是她最单纯的初恋。

哎,人真的会变。

她对比现在的自己,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人。然而每一段心境,如何竟至于此,却都是想的明明白白。

她无聊的时候,常想拓拔叡,想两人曾经的日子。想拓拔叡能唤起她对美好生活的怀念。时间给往事罩上一层美丽的薄纱,记忆删选掉那些伤人的,不好的情节,只留下那些青葱美好,幸福甜蜜的片段。未来已看不见,她用往事的甜美,来治愈心中现在的伤痛。她不想李益,不想,不敢想,李益的死亡太近,一切都太清晰。关于这人的记忆还存在她的身体里,融进了她的肌肤血液中,还未变成雨变成雾变成风。他是血淋淋的,痛苦狰狞的,一眉一眼一笑一动都还栩栩如生着,夜夜用带血的手掌紧扼住她的咽喉,正是她的噩梦所在。

她看着那碗面,没有任何食欲。

杨信说:“娘娘老是这样,不吃东西,对身子不好,多少尝一点。”

没有办法,吃不下去。

她无奈叹气道:“我每日坐着,又没出宫走动,一顿吃的饮食可管一天饱腹,吃不下了,先放着吧。等一会饿了再吃。”

杨信看她神色惆怅,大概又是在想心事,便将食案放到一边,往她身边坐下。

他伸手揽住她腰肢,将她搂靠在身上,安慰:“娘娘把我当成是李大人就好了,我跟李大人身形也仿佛,李大人怎么哄娘娘高兴的,臣也可以照做。只要娘娘别再伤心。”

她对他兴趣有限,并不回应,只是望着那跳动的烛影发怔。

那影子映在屏风,好像一幅画。

杨信搂着她,靠在温暖的胸怀,握着她柔软无骨的右手放在自己脸颊,轻轻吻了吻,又低头吻了吻她脸颊。

她叹道:“我累了,梳洗吧。”

她想睡了。

不愿意跟任何人亲近,只想一个人沉入幽深梦里。

这碗长寿面,她终究没动,最后又被杨信撤下去了。

杨信得得她的宠爱,但是始终无法打动她的心。

腊月的庙祭,她去了,尽管仍然装作帝后亲近的模样,但是大臣们也都发现,两个人不似当初那样好了。拓拔泓对太后一向是非常亲热的,说话那眼神都不一样,但和臣下说话,总是忍不住笑笑,转头看一眼太后,好像观察她的态度似的。而今却是客客气气,全程无多余的交流。

上元节的宫宴,太后又称病,又未参加。拓拔泓一人坐在御案首,他身边太后的位子,已经空了多时了。

皇帝和太后不和。

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是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暗地里议论得紧。不和的缘由,大家也猜都猜。因为年前李益的死,这里面的绯闻艳情,够坊间里巷大肆好奇编排得了,暗暗都猜测,太后和李益有私情,小皇帝争风吃醋,杀死了情敌。太后为了情人的死伤心,和小皇帝翻了脸了。

民间逸闻,不外乎捕风捉影,胡编乱造。朝廷宫中是不相信这说法,认为是皇帝和太后争权夺利。可惜,这次的传言是真的。

拓拔泓是野心不小了。

继南面军事胜利之后,他又将重心放在了朝堂,决意要行新政。那是从去年冬天就提出来的,年后,开始正式实施,一连颁布了好几道诏令,闹的朝廷议论纷纷的,动静颇不小。连冯凭这个不关心世事的人,也听到了风声。

杨信十分积极,将那几份诏令从中书省抄过来,带给冯凭看:“娘娘瞧一瞧,这就是皇上颁布的新令。细则,据说已经拟出来了,月底就要下发到各州府、郡县去落实。近日这事已经炒的沸沸扬扬了。”

冯凭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信道:“不好说。”

杨信弯腰,将那几张抄来的诏令呈给她面前。冯凭伸手接过,她低头认真瞧了半晌,道:“我当什么新政,这不就是当年乌洛兰言搞的那档子事么。只是换了个说法,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

杨信道:“倒也不全是。当年乌洛兰延改政,重点在均田,皇上此次的重点在兵政。那些地方宗主,督护,仗着手中有兵,不听朝命,朝廷忧虑此事非一天两天了。年前刘威、贺木真和高曜的事怕是触怒了皇上,所以此番下决心要收拾他们,削除地方宗主兵权。”

“啊……”

冯凭轻轻惊讶了一下:“我低估他了,没想到他还有这胆量。”

杨信说:“我看他是决心要做这件事了。”

冯凭说:“皇上不会突发奇想,是谁上书的?谁先出的这主意?”

杨信说:“一个叫管通的人,皇上刚升了他的官。”

冯凭道:“名不见经传之辈,说来就来,看来皇上早有此心了?”

杨信说:“怕是如此。”

冯凭说:“此事谁在主持?朝中谁在支持?”

杨信忙回说:“京兆王,元子推在主持。李因等人在大力支持。朝臣们倒也没明确反对,只是在议论,怕得罪了地方。”

冯凭道:“他要效仿汉文帝削番了?”

杨信道:“而今天下的情形,可比汉文帝时要复杂多了啊。汉文帝要对付的只是几个番王,咱们这,一面是宗主督护,一面是贵族豪强,大多是这两种身份兼而有之。一面有汉人,一面有鲜卑人,又有匈奴、柔然人,大家都各怀其心,要让大家同心一气,可谓难上加难。”

冯凭道:“是难上加难。”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拓拔泓,初生牛犊不怕虎,跟他爹一样。他要真能成事,她倒是真要另眼相看,给他喝声彩的。

只是,这玩意儿,难。

当年乌洛兰延是在这上头栽了跟头的。

她将那诏令递还给杨信:“我倒是想看看皇上,究竟有多大能耐。他要真能强过他老子,那也不错。”

杨信道:“娘娘别说,臣也蛮想看一看。”

她叹道:“当年乌洛兰延……”

她想起了乌洛兰延,那人是先帝的爱宠。她叹道:“要不是乌洛兰延的死他伤了心,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她感慨道:“均田的事,当年乌洛兰延主导,李益也参与了。”

“说到均田的事……”

杨信瞥了她一眼,低问道:“娘娘还记得当年青州百姓造反的事吗?后来闹大了,百姓对均田不满,朝野上下怨声载道,皇上不得不撤了乌洛兰延的职,将他下狱,彻底废了均田。”

冯凭点点头:“记得。”

杨信坐下,一边给她捏肩,一边似不经意道:“臣当时,人就在青州,对此事内情倒有一些了解。当时青州太守叫孙秀,事情就是他地方上起的。”

冯凭背往后靠,枕在他胸口,正闭目沉思,闻言,又睁了眼,道:“你认识他?”

杨信道:“颇为熟识。臣一度寄居在他府下谋食。多亏了他收留,否则臣当初就落魄街头了。”

冯凭懒懒道:“说这话,又想让我心疼你了?”

杨信笑:“不敢,臣只是当时人在青州,有一些见闻。”

冯凭说:“什么见闻?”

杨信说:“乌洛兰延。”

他道:“臣当时所见,地方,无论是大小官员,还是普通百姓,都极不喜欢他。百姓恨之者咒其死,官员恨之者欲其早日下位,把他比作朝廷之害。估摸着,全天下也就皇帝一个人喜欢他了。”

“那些人不了解他……”

冯凭叹了口气:“他人不坏的,受无罪之殃了。当初皇上立后,朝中有人反对,是他建议皇上立我的,在皇上面前也几次替我说话。我心里一直感激他。”

她回忆道:“他也就比皇上早去一年多,死时也才二十五岁,只比皇上多一岁。”

杨信道:“说起均田这事,娘娘觉得,当年他为何会失败?”

冯凭道:“事情是好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朝廷的事,你也知道。许多政策,本意是为了百姓,可是下发落实下去就变了味了。实施中出了错,可追究起来,就是施政者的责任,是政策本身的不是。”

杨信道:“娘娘说的对。可是当政者既手执权柄,就应该要知道,任何政策要实施,要下放,大多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会有利益争斗,有人会恶意曲解,有人会借机谋利,正因如此,才越要求为政者但凡有政令下,都需小心反复考量,考虑到任何漏洞,防备任何可能的不利。需知道,对朝廷只是一道小小的政令,若不可行,撤销便是,但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却是致命的。如果为政者连这些基本的都不考量,一拍脑袋就决策,心血来潮就施政,最后遭到反对了,损害百姓利益了,就说,政令是好的,只是下面人落实有问题。这样也可以吗?”

冯凭道:“你说的对。”

皱着眉,半晌,她又说:“但均田这事,不能与之同论。均田是朝廷的大事,是皇上的心腹事,根源已久,势在必行,绝不是一拍脑袋就来的。”

杨信说:“的却是根源已久,势在必行。”

他道:“失败的根源呢?”

冯凭看了一眼他:“你说呢?”

杨信说:“依臣愚见,乌洛兰延均田失败的根源,乃是支持者不够。”

她来了兴趣:“你说说。”

杨信道:“这场均田中,得罪的利益者太多,而获得利益者太少。”

“均田,”他道,“无非就是夺了豪强贵族的部分田地,分给百姓。至于目的么,无非就是,一是让无地的百姓有地可种,可以征收更多的赋税。二是避免豪强贵族聚敛土地和人口,借此独占一方,侵吞朝廷的税收,威胁朝廷的统治。”

“试问娘娘,这件事中,得罪的利益者是谁?获利的又是什么人呢?”

冯凭道:“你倒是说说。”

杨信遂直言道:“此均田中,得罪的人,无非是贵族、豪强,甚至占有土地和人口的王室宗亲,外戚,还有享有土地的军功贵族。获利的人呢,那些无地之人,佃户,农民,游民……退役的军人。诏令中甚至也包括权贵家养的私奴,然而这些人都不能完全算在内,因为权贵家的私奴往往愿意依附主人,而不愿意单独立籍,为朝廷缴纳赋税。所以获利的只是这些数量不多的底层百姓。试问这些普通百姓,他们能有多大的力量,和这些豪强贵族相抗衡?”

他侃侃而谈道:

“的确,他们愿意支持均田,他们巴不得朝廷分给他们田地。可娘娘别忘了,这均田是由谁去均的?是皇帝亲自去均,还是太后亲自去均的?还是他乌洛兰延亲自去均的?不还是要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去均吗?那些官员是什么,那些官员不就是贵族、豪强,王亲,军贵?指望他们自己从自己身上割肉吗?”

冯凭说:“这话也对。”

杨信说:“此事,还有一个人能获利,能获利的就是皇上。他乌洛兰延也能获利,他可以借均田之机揽权,位极人臣,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谁是获利的?”

他道:“得罪的人太多,而支持者力量又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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