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啊,诗绪里,刚刚你是不是想杀我?”青木兴奋道,双颊染上酡红,“那一瞬间的眼神——绝对是想杀我!”
他像个变态一样急切,浑身汗毛都被刺激得竖起似的。
“……”我无语道,“所以你只是让我产生杀了你的想法?”
“对啊,我只会这个嘛。”青木拖腔拿调,“因为诗绪里不会被我暗示成功,就只是扰乱了精神,自我保护地进入幻想了吧?就跟精神病院里的人一样的原理——精神壁垒一瞬间变得紊乱脆弱,自然就会跟着我说的话陷入幻想啦。”
“当然啦,里面的我触碰诗绪里时,其实就是现在诗绪里面前的我,也只有我能亲到诗绪里,连幻想都不可以——”
……不是吧你,跟电视剧里开挂的心理医生一样?刚刚的花魁毫无疑问就是我根据他的描述想象的,但却被眼前的青木顶替了,所以是真实的——与其说是我的幻境,不如说是我们两个人的幻境,我与他都是真实的。
“那你再来一次?”
“好啊。”
但却失败了,青木不高兴道:“你在防备我诗绪里。看心理医生怎么能不放松呢!”
“……你直接说了心理医生这个词语对吧?!”
我回了一趟学校那边的家,因为警察需要我再做一次询问。
听说是因为又抓到了几个人。
我过去的时候,发现班级里被抓住的光谷,正在倨傲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犯罪嫌疑人的自觉。
他的头上,是长而密的黑发,顺滑亮丽,具有无法言说的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我记得,他是当初拔羽太武头发的其中一员。
他似乎因为头发得到了优待,没有被束缚在一处,自由得很,过了一会儿他朝一边说话:“富江,你让我待在这里,有什么用吗?”
“?”我看向他说话的方向——空无一人。
“你怎么不说话!”光谷气愤道。
……这人疯了吗。
“别管他,他的头发变成那样后经常说自己能和一个名叫富江的少年说话,富江也会回复他……”一名警官安慰我,一顿,却喃喃,“虽然的确很美……那些头发,一定能成为无比贵重的珍藏品。”
我做了一个下午的笔录,可以离开时天色已晚,黑暗降临。
我戴上围巾,还有毛线帽,走出警察局。
不远处的树下,青木正在等,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块。
他一见到我就靠近:“诗绪里!他们真是不知好歹,有什么资格把你留在这里这么久!而且抓人需要这么久,真是废
物,应该脸面无光地不敢见你才对!”
我有些累,疲惫不堪,困顿不已,在他说话间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脸靠在他胸口的地方,青木瞬间噤声。
我抬起头:“我好累,好想睡觉。”
他面色扭曲一阵,又是要开口辱骂别人。
我打断:“能背我回去吗?”
“……啊?”
青木微微瞪大了眼睛,倒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背上了我,姿势极其不熟练,我也不嫌弃,太过困倦,脑袋靠在他肩膀位置,一歪,直接入睡。
踩在雪地上的轻微细响,伴随我的呼吸,逐渐远离我的梦境。
……
……
青木没背过别人,总觉得背上的诗绪里就要掉下来,才走了几步路他就因为紧绷的心弦出了微微的冷汗。
但很快他就熟练,少女温暖的呼吸洒在他的侧颈,轻轻拂过锁骨,恍惚间直直钻进了他的衣服似的,让他浑身都不对劲。
诗绪里的双手垂在他身前,柔软的少女身体就像是包裹住了他,平稳的心跳声从他的脊背传递过来。
青木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与她同调,用同一种频率跳动着,那颗鲜活的怪物心脏也隐约透出愉悦的气息。
雪中宁静,街道无人,他背着她走过一栋栋高楼,经过了一个个拐角。
青木逐渐感觉到趣味,他发现这种形式的靠近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观察诗绪里。
比如她垂下手腕上的脉搏,呼吸的频率,心跳的速度,他越探究越想继续。
忽然,少女垂着的脑袋上的毛线帽,松松垮垮地支撑不住,啪嗒一下掉落进雪地。
青木停住了脚步,干巴巴看着地上的帽子。
不想放下诗绪里,也不想吵醒她,但她的东西是绝不能被迫的失去的。
他还记得她说的。
属于她的东西,不能被夺走。就像那两个玩偶一样。
倏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街道小巷子出现一个少年,他双眼淬着毒,与青木对视。
仿制品……
青木的眉眼立刻染上戾气,却没有说话。
那[青木]也同样没有出声。
他们默契地不想吵醒她。
寂静的对视,两人阴鸷刻毒的气场在寂静中弥漫,恨与厌恶将他们分割,对同一人的爱又让他们融合。
几秒之后,[青木]走近,背着诗绪里的青木充满敌意与嫉恨地望着他,却没有阻止。
[青木]弯身将帽子捡起,认认真真地拍干净。
他也就这点作用了……!青木觉得他拿着诗绪里的东西的模样实在刺眼,又不能说话骂他,于是只在心底诅咒。
新来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帽子重新戴在她的脑袋上,无视背着她的青木刺人狠毒的目光,那双黑色眼睛描摹着她的面容。
满目银白的雪地里,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年,一人背着她,一人帮她戴上保暖的帽,本该相互厮杀的两人按耐下所有的本能的情绪,将她放在一切之上。
冬天夜晚里,奇妙暧昧的氛围萦绕着嫉妒与爱意,将沉睡的少女紧紧地包裹。
戴好后,[青木]阴恻恻地瞥一眼背着她的赝品,再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青木收回视线,这才继续走。
到了家,少女被青木轻轻地放在床上,取下了帽子。
他非常想扔掉——但他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青木是诗绪里最听话的学生,于是只能捏着鼻子放进她的柜子里。
片刻之后,笨拙地帮诗绪里脱掉鞋,取下围巾又盖上被子的青木似有所感,走至阳台,拉开了帘子。
底下,光谷不知为什么居然能独身出来,他对身侧的空气说道:“是在这里吗?这里有什么啊富江?”
蓦地,光谷抬头,他看见阳台处那张和富江相同的脸。
他自从接上富江的头发,便能时常看见富江的面容就在他眼前,等头发越来越多,他甚至能与他对话。
“……去那里……”富江断断续续地命令他。
光谷依他所言做事,有了这美丽的头发,世界都为他让步,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待。
而今天,富江异常激动地再次命令他,虽然光谷不解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去警局。
——来到这栋楼的楼底。
“富江……”光谷对阳台上的少年喃喃出声。
那个少年似乎看得见只有光谷一人知道的富江幻象,他勾起唇角,恶劣的弧度。
光谷看见少年伸出手指按着眼部下方的皮肤,跟胜利者嘲讽失败者一样,吐出舌头,拉住下眼睑,做了个鬼脸。
“略。”
随后少年便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笑声。
光谷一愣的功夫,他的脸部、身体的皮肤上突然冒出黑色的发丝。
“呃……啊……”他被迫张大嘴,大量的黑发从他的喉头涌出,瞪大的眼眶内也有发丝探了出来,在空气中张牙舞爪,散发出诡异的怒气。
他不能再动弹分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珠看向一旁的富江。
头发带来的富江幻象正抬眼看着楼上的人露出滔天的愤怒,盛怒使他的眉眼愈发的昳丽。
一瞬间,光谷被美丽的黑发由内而外的吞噬,变成一团黑色人型的毛线团。
阳台上的青木这才停止了笑,冷哼了一声,关闭了帘子。
将屋内的暖光与黑色不详的线彻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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