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不死的能力之后,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十年后才会显现出不变的年轻面容——话说,我好像定格在大一的年纪了。
我:“……”
总之现在短时间内没什么变化。
我照样读着大学,东京是青木的场地,他十分熟悉——虽然熟悉的都是些高档场所,但也勉强充当了个导游。
不知道怎么回事,青木居然能够顺利毕业,实在让人大跌眼镜,他还抱怨现在的大学真是事多,不过翻来覆去就是考那些,他都烦了。
哦……我也听闻青木前几次——很可能是很久之前这所学校刚刚建校的时候,他来到这里,很荣幸地成为第一个考试不过、交白卷的退学人,引发了全校抗议(因为全校人全被俘获)。
随即他就学乖了,敷衍写了点低空飞过。
十几年一过就来重新获取学/位/证/书。
选的都是同一个专业。
嗯……等于是越后面越简单模式。
我毕业之前就被一个公司提前预定,工资高工作时间合理福利也行,于是就答应,想着先在社会上认真工作试试看吧。
永生对我来说越来越有实感,我在书桌上还写过自己目前想要的东西。
有些东西,是需要小时候就开始学习才能进步斐然,长大了后第一是没有时间,第二是总觉得金钱花在上面太过浪费,自己也没那么喜欢。
但一旦有大量的时间,我就对那些技能产生了更多的兴趣——不需要取舍了,全都要!
“首先想要学习一件乐器。”我说道。
先学个几年吧。
青木趴在桌子上,脸肉挤在桌面有了一点堆砌,一双黑色瞳像是猫似的直勾勾盯视,黑发披散在桌面,有一缕还碰到我的纸张。
“还有,想要去没有怎么开发的海边树林露营!”我兴奋道。
“嗯……写一本书,买switch把游戏玩个遍。”
“去外国上学看看,自然的外语环境学习语言更方便,学会了能够交流了就换一个语言国家试试,永生的话怎么着也应该精通n国语言。”我想罢,忽然抬眸看向青木。
他安安静静的,一直看着,见状朝我眨了眨眼睛,面上十分纯然,收敛了魅惑的气质,因为外貌本就偏向白面精致的少年,而不是粗犷男人,所以很容易就显示出可爱的味道。
我礼貌询问:“你活了多久?”
青木含糊其辞,或者说开我的玩笑似的,微弯了眸:“很久很久,也许我上古时期就存在了呢,幸好没见过诗绪里的祖先——如果那些只有繁殖作用,任务就是繁殖到诗绪里出现的人在混乱里断代了,诗绪里不就生不出来了。”
他长吁一口气,似乎越说越真情实意,对那些人的浑然天成的恶意中夹杂着庆幸。
“…那还真是谢谢。那你会什么?”
“会让诗绪里高兴——”他露出讨好的柔软表情。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这家伙——这不是什么都不会吗!虽然也不意外吧……
那些几百年几千年的高贵吸血鬼,在漫画里堪称百科全书,儒雅随和,自身就是知识的海洋——这似乎才是人类对于幻想长生种的浪漫又善意的看法——完全没人想过一个好吃懒做的只有皮囊的家伙就算过几千年也还是一个漂亮的笨蛋,没有半分长进。
而我就满脑子学习新东西,还有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体验新的生活。
长生真好,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时间一长什么事情都能做一遍。
以前我仅仅是想按照一条道路获得独立,过自己想要的生
活。
但现在思维一扩展,视野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毕业之后我按照规定的路线去往公司工作,一开始是新奇,但很快便觉得每天都在做一样的事情。
很累,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比学习无聊多了,我学习完该拥有的技能就逐渐变得无趣起来。
不过我依然是认真的态度,很快就升职加薪。
我工作一天还要疲惫地去参加团建,这里的团建文化我可以称之为糟粕,前辈对后辈的态度十分高傲,但自从我忍不住,想着反正也死不了就在一个非直系前辈面前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别人也不敢惹我了……至于我的直系上司,她人挺好的,对于同层面的前辈她暗地里排他性很强,对自己的下属倒是很好,这有一点好处,就是只要你能力强,她无所谓你对其他前辈怎么样。
我在团建里喝了酒。
“间织……我开了车,送你啊。”一个人说道。
“不…不用了……”我拒绝了,一个人走进黑夜。
这时候提包里的头颅才说话:“那个人真是讨厌啊!”
没错,这是听闻我要去和一堆丑八怪(青木语)在晚上喝酒就撒娇卖泼不让我去,被拒绝了就非要跟着过来,又被我拒绝,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头颅装进包里的青木。
我感觉就算是工作了一年,我的心态还是和上学时候差不多,甚至某些方面更幼稚了,永远成为不了那些成熟知性的人。
四下无人,思维被酒精吞噬了一部分,我迷迷糊糊觉得手上的包真重,还在晃悠,更提不起来了,越来越重、越来越庞大。
“……好重啊!”我喝醉了,不禁抱怨道。
将手里的包干脆利落地扔了出去,形成一道力气不足的抛物线。
那个包啪嗒一下落在不远处,里面的头正在生长,被扔出去的振动砸得懵了懵,从开口处骨碌碌滚出来,赫然是一个美丽少年的头颅。
他见我无知无觉地路过,走向前方,焦急道:“诗绪里诗绪里!我在这里啊!”
我一无所知地往前走,脑海里只有回家睡觉这个概念。
青木头颅想要滚过去,却看了眼提包,里面有工作证与钱包银行卡。
这几年青木已经学会了看重这些东西——仅限于诗绪里,毕竟她如果丢了这些,是完全没心思和他卿卿我我的。
……可恶!
他只好乖乖地等待在原地。
而前面的恋人自然有窥视已久的复制体陪伴。
我步伐踉跄,忽然有一人出现扶住我的腰,凑近闻了闻我的脖颈处,鼻息就黏在我的侧颈,痒痒的。
“唔……”
来人是一身卫衣的少年,他和我将永远是少年少女的阶段,青木是总是活不过一年,我是真真切切地长不大,不会变老了。
“好重的酒味啊,诗绪里。”青木吻了吻我的侧颈,让我忍不住一缩,但又太昏沉,闻到属于青木的糜烂香味就伸长手臂挂在他身上,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
“好困……”
我感到阖上的睫毛被人舔了舔,随即被背起来。
在半梦半醒中,我感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脱掉,进入被窝,凉爽的少年身体贴上来缠绕。
“诗绪里诗绪里……”他进入我的口腔,清理了酒味。
……
我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能抱着青木的脑袋看搞笑综艺了。
我以为是真的变得不胆小,某天心一横选了一个曾经绝不会进去观看的恐怖电影。
不算什么!和青木比算得了什么!
……然后在电影院吓得抱着青木无声地哭,因为电影院需要保持安静,我只能闭上眼睛抱着他流眼泪。
……这…这也太可怕了啊!那颗头在滚动啊!
青木在黑暗里很是兴奋地更加紧地回抱住我,小狗一样亲来亲去。
我是红着眼睛,拖着以我害怕安慰我为理由非要黏在我身上的青木走出电影院的。
我的胆子,似乎只特攻青木呢呵呵。
之后我就跳槽,进入一家更好的公司,氛围很不错,工作了十年后攒下很多的钱——因为住的房子不需要购买,一日三餐也因为青木非要跟我吃而他一直用自己的钱点的外卖——我就辞了职。
再不辞职,那些人说的“总觉得间织小姐好年轻呢”“好显小,真可爱”会变味。
于是开始到处走,我和青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玩乐方式,去往各种各样的地方。
我一路上会学习我所说的喜欢的乐器,也会看许多的书,好奇那地方的习俗语言。
青木全程只黏着我,要么挨挨蹭蹭,要么就找到什么奢侈地要带我去玩儿。
要说他什么最擅长,那一定就是享受了。
青木虽说曾经发誓不要让我受伤,但我又不可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还是遇见过危险。
比如在野外丛林时,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就一时不慎断过手臂,奇异的是居然没有痛感。
青木一边呜呜掉眼泪一边捧着我正在生长的手臂解释:“……因为那块肉才不会让诗绪里感受到疼痛呢……呜呜呜呜好可怜诗绪里,应该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呜呜呜对不起……”
虽然没有痛感,但那副场景还是挺诡异的,我看着断层面忍不住红了眼眶,青木哭得很伤心,等我的手臂完全恢复,我松了口气,没有哭出声,只是一无声地掉眼泪便被同样在哭泣的青木舔舐掉,最后我的脸上表面仅仅是眼眶红盈出泪,睫毛湿润。
随即我尝试握了握手掌:“……恢复了。”
“嗯……”青木倾身舔了舔刚刚的断层处手臂,我伸出手指抵住他的额头推开。
周围是翠绿欲滴的树林,帐篷在身后,不远处有瀑布的轻响,空气清新,蚊虫没有自我想法,只凭借本能,好似有生命的危机意识一般,从未靠近过青木吸食他的血,我因此也没有被那些蚊虫侵扰。
“我们该回去了,唔……想去昨天那个大叔说的小镇。”
“可以啊。”青木无所谓道。
他完全是我的挂件,我想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毫无异议,不如说身处何地对他来说已然失去了意义,只一心跟在我身侧,经常黏糊糊的。
然后我才一个转身,青木就暗搓搓地去捡断掉的手臂,我找到他时他正试图将断臂揣进怀里。
“……”我死鱼眼,“你干嘛呢。”
“……这是诗绪里的东西啊!怎么能留在这里!”青木反驳。
“不要,快扔掉。等会儿腐烂了会臭。”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反常态地忍住了,不情不愿地将断臂放回原处。
我都不想去思考这人想干嘛。
我看着他,忽然好奇地做出一个假设道:“如果我会分裂了你会怎么办?”
“…那么我会在诗绪里的残肢血液长成之前就将它们全部烧掉,”青木认真道,“任何的[我]都会这么做,诗绪里和[我]不一样,诗绪里只有一个。如果有其他赝品出现,夺取属于你的东西,[我]们是绝对不允许的。”
怪物与少女不同,病态的爱意,低下的道德感和放肆的性格都决定了他对待恋人复制体的态度会与少女的完全不同。
她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稳定,注定了必须将青木复制体们一视同仁。
他却不能,只能有眼前的一个,其他的都不可以。
所有的青木必须只围绕着她
[一个],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她[一个]的。
她喜欢的是有陪伴她的记忆的[青木富江],而所有[青木富江]喜欢的是眼前这一个间织诗绪里,她是独一无二的,是具有绝对特殊性的。
假设都不可以。
我忍不住笑了笑,踮脚亲了他一下:“好吧。”
我一开始就说了,对于理想型我十分自私,对自己和恋人的标准全然不同,起初我就表明了这一点,自然不能接受眼前的青木对假设的复制体会有一样的感情。
……好自私,但是他接受良好的样子,甚至比我还要维护我的利益。
不过我也的确不会分裂,如果代价是会分裂我肯定不会同意永生,普通死亡算了。废话,青木是天生的也就罢了,我可不是,按照我这个普通人类的想法谁受得了一个陌生人顶着你的名字和皮囊获取你的学历和一切啊?
所以这只是恋人之间的“你爱我吗”“我好爱你,只爱你一个”的反复确认的有趣问话罢了。
青木趁热打铁地也亲了我一下,黏糊糊问:“那诗绪里喜欢我吗?喜欢吗喜欢吗?”
“非常喜欢,”我笑道,“感觉这样下去,能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喜欢。”
我认真地对待一切,突破自己的胆怯本性接受他的所有恶面,他依赖着我,我也任由他依赖,任由他做出令常人窒息的密不透风的缠绕。
我的喜欢与他的喜欢表现如此不同,却交缠得如此融洽。
就像天生的两物同根,本来就该在一起。
青木闻言愣了愣,抿唇不说话了,绝非是因为什么害羞,而是在克制分裂的预感。
然后他就在我面前潸然泪下,感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