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可以遮挡住任何雨雪的斗笠被轻轻盖在了祸斗的头上,遮盖住他眼底的失落。
“所以我也一直觉得你很做作,明明心底永远都割舍不了我……却还要以那些借口钳制着我让我有所改变……但是祸斗,我觉得需要改变的不只应该是我。”
国崩那冰冷的声音里没有太多喜怒,却也显得轻微。
得不到回应过了许久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漆黑的穹顶。“继续躺在这里没关系吗?我能感觉到这里之所以是雪地冰天……就是因为你的内心其实是冰凉的,之所以会变得越来越冷也是因为你那可笑的部分在被渐渐剥离。”
“或者说是被要回去吧,你口中的获斗似乎也没有那么美好不是么?”
“我之所以不再出现并不是因为你战胜了我,而是我已经决定不再劝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总会出现让你改变过来的契机,你会自己明白过来。”
听着这些话语,祸斗仍是没有回复。
“他太天真了……是赢不过我的,等到你意识里属于他的那些部分被要回去……你会彻头彻尾地变成我,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怎样才能活得轻松快意,我们什么都能做到。”
“你口中的璃月很美好,我承认我很向往爷爷口中的顶天立地,很向往系统姐姐口中的崇高,也很向往你提到过获斗的那份坚持,但……我们不被允许这么做。”
说完这些,国崩的身影也如从未出现过般渐渐散去。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啊?”
这一句唱段祸斗认识,即便他并没有唱过。
在换上那身红紫戏服时,他也就知道这是唱给谁听的了。
只是那个造物主,大概也并不在意这些所谓的人间冷暖,不在意他的冷暖吧。
……
“祸斗少年!!莫娜小姐,祸斗少年他在这!!快把热水袋拿过来……”
“这个家伙他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在守岗的时候跑到外边来……仅仅只是为了抓一只雪貂吗?”
耳畔嘈杂的声音,终究还是盖过了他的思绪。
只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是,这一刻祸斗放弃了挣扎。
……
翌日,鲁斯坦站在岩洞入口处凝重地看着外边分明愈发变大的落雪,继而又回过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此刻那坐在微弱篝火旁脸色都有些发白的莫娜与祸斗两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就发现身上的疲倦仿佛完全无法偆制止。
无论是休息睡眠亦或是周转身上的元素力,都难以抑制那份仿佛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疲乏无力,在终于察觉时它就已然如外界的风雪般难再抗衡。
而且洞窟外的温度几乎是在以及其夸张的速度降低,这让他们愈发难以适应。
似乎因为昨夜在雪地中昏迷,此刻半昏迷半清醒的祸斗所遭受的影响似乎是最严重的。
其次就是身体素质本就相对柔弱的莫娜,昨晚为了搜寻祸斗的踪迹时她便已经把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的元素力消耗殆尽,即便此刻的她仍是保持着神色镇定的模样,但若是要她过多行动的话也极有可能会招致她第一个倒下。
最后也只剩鲁斯坦兴许是因为身为成年人的缘故,体力还仍是显得较为充裕。
因而鲁斯坦抱有的行动能力还算是较为完好,但即便如此他也开始觉得呼吸时都开始有些胸闷,在看着这原本对他而言并不足挂齿劳心的雪幕时也颇有些神色难堪。
“莫娜小姐,你留在洞窟里照顾好祸斗少年。我外出去搜寻一些食物……”
鲁斯坦只嘱咐了这么一句,便神色毅然地要踏入眼前白茫茫的雪雾中。
但还未等他走出几步,洞窟内就悠悠传来了祸斗微小的声音。
那窸窣的动静很微弱生涩,像是一具提线木偶被谁轻轻从地上提了起来。
祸斗就这么搀扶着岩壁有些摇晃地站起了身,苍白的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没有光彩,只是就这么向着洞窟外的方向蹒跚走去。
“祸斗少年?!你要去干什么?”
鲁斯坦怔然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祸斗像是着魔了一般一摇一晃地与他擦肩而过就这么向着洁白无垠的这片苍茫雪地走去,不禁焦虑担忧地伸出手将他拽住。
身形一顿,祸斗这才像是回过神般低头看着自己那被鲁斯坦攥住的手腕。
抬头时瞳孔映入的便是对方那神色中的关切,与那洞窟内同样咬着牙要上来制止他却好像已经没太多力气喊住他的莫娜,他最终还是动了动唇瓣继而开口。
“搜寻食物的话交给我就好,我其实很擅长这个……”
“而且分工的话,今天是轮到我外出搜寻了。”
但是他的话语还没有落下,就已经被鲁斯坦神色肃然地否定。
“祸斗少年!!你到底在说什么?!”
鲁斯坦显然很生气,他无法放任已然虚弱不堪的对方独自踏入险境。
从不放弃任何一名队员,便是他秉持一生都竭力维护的信条。
“我们根本就没有分工过,以往的搜寻也都是集体出发的……你应该注意到此刻你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了,你能承担得起这样关乎团队安危的任务吗?!”
这一刻,他分明拿出了属于骑士团副团长的威严。
“逞强的前提,便是不要让他人承担你所带来的后起之忧。”
“探索雪地的经验我比你们都要更为丰富,何况乎以你现在的样子……不说是遇到未知的危险,即便是遇到了逃窜的猎物时你又该如何追捕?!”
说完这些话,鲁斯坦也是微微喘息着。
可是他抓紧的那只手腕却还在向着雪地外的方向挣扎,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
这一刻,鲁斯坦才忽然发现对方腰间佩戴的神之眼居然如此黯淡。
黯淡得像是不曾发光,像是不属于对方一样。
因为唯有无主的神之眼才会回归灰白颜色,这是提瓦特大陆上不争的事实。
但是鲁斯坦又很清楚,对方分明在前阵子持有它时仍是能让它发出光亮。
那么也就只有另一个结果,那便是对方的神之眼已经失却了燃起的梦想变得不再属于对方,以另一种令人难以释怀的方式黯淡成了无主的模样。
“……祸斗少年,我们的情况还没有险峻到要你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
鲁斯坦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祸斗的脑袋瓜,柔声劝慰着对方。
他历经过蒙德城最危难的时日,究竟有多危难大概也已经难再说清。
只是那时骑士团里的医疗资源匮乏到不足以让太多负伤的西风骑士供用,趁着夜晚时分他也曾站在那哨塔上目送着一瘸一拐的那些西风骑士背对着蒙德走向荒野。
去追逐他们的死亡,去背负走蒙德城苦闷的奢望。
因为那时的荒野上唯有无穷尽的危险,那些负伤的西风骑士可能是不愿死在病榻上,也可能是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治疗会太过拖累本就岌岌可危的蒙德城。
放弃年轻得本可以创造无限可能的生命与未来,背后的意义唯独不能是连累。
因为那些沉默不语地最终躺倒在外的西风骑士,身上的背篓里总会有用纸笔认认真真画得尽可能详尽的地图,与他们那饱含无尽眷恋的遗言。
有祝福战友见证蒙德恢复荣光的那天,也有对父母穷尽无限的歉意与留念。
这样沉重的牺牲普遍了轻风能吹过的每一段路,成就了今天的蒙德城。
所以,鲁斯坦永远都不会觉得他们的牺牲与死亡没有意义。
他们是为了生者的未来而抛却未来,不是因为胆怯与愁闷而选择可笑的自我了断。
而同时那站在哨塔上目睹着那些骑士们坚毅的背影而一遍遍落泪的他,也许也知道自己的归宿有可能同样会如那些年轻人一般马革裹尸于荒郊野外。
但是仅因为如此,也正因为如此,正因其在智者眼里显得徒劳可笑。
也有生者为他们而骄傲,以致敬生命的崇高。
朦胧中,雪崩的场景忽然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鲁斯坦浑身一颤,眼底忽然浮现出了几缕清明。
但紧接而来的就是无边的刺痛与恐惧,这让他在这一刻浑身却又恢复了力量。
他不由分说地把此刻分明已经神志不清的祸斗搂过,如遭雷击地停在了原地。
这一刻,祸斗茫然地抬起头时。
他就看着鲁斯坦淡笑着伸出手把他的眼睛盖上,沉稳的声音如此轻柔。
“睡一觉吧祸斗少年,如果真的有什么是必须要舍去的……那便唯独不要舍去灵魂的崇高。”
“哪怕骨血都腐化埋没了也无所谓,哪怕怀揣着不满与怨恨也无所谓。”
“永远,不要输给这个除却强大以外一无是处的世界。”
这熟悉的话语,终于还是让祸斗的心绪重归的安宁。
他半睁着眼睛,就这么终于陷入了昏迷当中被对方轻轻抱在了怀里。
现在的他,一定还不可以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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