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在这一刻，那尖锐石块被轻轻拍落在了地上如此清晰。

伴随着这声响同样轻轻回荡的，还有少年那沙哑低沉的声喉、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国崩半睁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只是看着地上的石块。

那轻微无比的咳嗽声中，他吹弹可破的呛红面颊都显得醉熏迷人，这魅惑仿佛天生自带。

有些散乱的蓝紫色发丝，朦胧地遮盖住了他那涣散双眸下的泪痣。

只是那身体不断刺激的痛楚也未能让他的瞳孔中泛起太多波澜，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习惯。

“你和我不一样，即便血液流干了……我也不一定就会死去。”

说完这些，他的唇瓣也蓦地终于抿起。

因为眼前的莫娜几乎在微愣着反应过来之后的那下一刻，那双淡青色眼眸里就泛起了好看的光。

她先是微微笑着，随后又如后知后觉般回想起自己上几秒才开口说出的那些话。

那一瞬间都难得泛红起的脸庞，如她的心跳一样温烫。

“喂！你是不是早就已经醒过来了？！”

莫娜像是又有了力气一般，直勾勾地瞪着眼前少年的脸庞。

随后她亦是没好气地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将对方那好看的包子脸一把捏住。

就这么微微蹙着黛眉，凑近着强迫着国崩与她双眸对视。

“快说……你是不是都听见了？再不说的话……我可是会惦记很久的！！”

在这一刻，她那身上的神之眼分明亮得十分耀眼。

被谁保护着重新唤醒的愿望，在得到元素力的补充后开始滋养她的身体。

闻言国崩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只是由着对方将自己的脸庞轻轻捏住。

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底似乎也因什么过往的回忆而变得黯淡，却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仿佛历经千百次血淋淋的折磨让他清楚自己没有力气挣扎反抗一般，在失去力气过后面对任何强行的举动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是麻木还是习惯的沉静，如被驯服的野兽般顺从。

散落的短发也遮盖住了他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大概他除却偶尔会有激昂得好似发泄的暴戾、与变本加厉的作恶之外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了吧。

“随你怎么认为吧，只要你想，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继而，国崩甚至缓缓伸出手本能地把身上的衣衫微微扯开。

露出白皙的锁骨与胸膛，意识分明已然模糊地等待着日复日的伤害到来。

被他有意无意藏在了手腕下的尖锐石块，攥得紧紧。

“你，你在干什么啊！！”

莫娜被对方褪下上衣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几乎下一刻就羞红了脸伸手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咬着牙刚想要娇声斥责对方，就发现对方那眼神的涣散。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察觉得明朗眼前少年那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神色微微一窒。

她看着自己那攥着对方小肉脸的手掌，心底也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继而莫娜缓缓松开了手，苦涩地看见眼前的国崩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安安静静不去动弹。

她缓缓抿起了唇，有些笨拙抱得紧了些想要把尽量更多的温暖带给麻木的他。

“喂……你不应该是那种强大又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任何人都无法击败你的那种吗？”

莫娜知道，此刻在他怀抱里的国崩已经听不清她的话语。

对方的状况就像是起初自己因过度饥饿而招致浑身元素力紊乱一般，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

也许会有朦胧的过往如幻觉般折磨着他的精神。

而对方能保持稍微一部分理智的原因，其实说来大概也很悲哀。

那便是这样的情况历经的次数多了，身体就或多或少会有些习惯了吧。

“你到底，都经历过了什么啊……”

她像是在向他发问，又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发问。

因为一般而言如若一个人的身体中元素力紊乱的程度实在过分严重，是绝对不可能还活着的。

即便是活着的话，也一定会疯掉，会招致精神上的问题的吧。

那模糊的询问，理所应当地传到了国崩的耳畔。

国崩张了张嘴，只是悄然攥紧了手底尖锐的石块。

他像是在静待着那拥住自己的少女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刻。

但迟迟没有爆发歇斯底里，只是随着对方的问题沉淀在了他的心头。

经历过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那早已和明天一样遥远。

“这位客人……我记不清了，请对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他转过头看着莫娜顺着记忆本能回答着，却只感觉自己被拥得更紧了些许。

揣在了手底的尖锐石块，却不知为何变得松缓。

“那……大坏蛋，如果你不叫祸斗的话，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莫娜在听到客人这个称呼的时候，眼底的色彩也黯淡了很多。

“我不知道，客人……我的妈妈，没有给我起名字……”

国崩低垂着眼帘，无比平静地回答着这个曾不应平静的问题。

他能感受到那抱着自己的陌生人内心在为他难过，但是他却又并不难过。

因为即便这一个客人不伤害他，下一个客人一样可能会撕碎他的衣服把他残暴对待。

直到明天他的伤势恢复如初，他紊乱的元素力也总会恢复正常。

所以没有关系，他开始能够适应任何疼痛了。

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莫娜似乎也不奇怪对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极端乖戾了。

但是早已不愿意就这么坐视对方被命运推向无底深渊的她，此刻也绝不会再选择沉默。

一定有着些什么，可以让对方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过往的黑暗。

因为如今的他明明可以毫无拘束地拥抱任何阳光，能够至少做一场好梦才对。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我知道祸斗你一定有很重要的愿望要实现的，对吗？”

莫娜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起来了对方明明也是拥有神之眼的。

既然拥有神之眼的话，那就一定拥有着耀眼到神明都无法忽视的愿望才对。

她期待地看着祸斗，期盼着对方能够借此机会走出内心的黑暗。

闻言，国崩的眼里满是迷茫地只是睁大。

在这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遥不可及的天守阁，站在阁楼顶上那风华绝代的人影紫发飘飘。

那双回望过的丹凤美眸，浅淡得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哪怕一刹。

“……”“……我没有愿望，我的使命是替妈妈承担痛苦。”

“不是的！！祸斗你再想想，你等我一会……我去找一个能让你想起来的东西。”

莫娜摇头打断了国崩的回答，随即便强撑着想要站起虚弱的身子。

她的双腿缓缓颤抖着，分明其实也没有太多体力。

但比起就这么拥抱着对方，看着对方在绝望中毫无挣扎地沉入冰冷大海。

明明对方就这么做到了，把她拯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