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吱呀一声合拢,谢厌将堆在膝上,触碰侧方灵石,让轮椅自行滑动进里屋,来到窗边,把窗户撑开一条缝隙。
他现在体质虚得很,太冷不行,太暖了不透气更是不行。
从把自己盖进棺材至今,已过去三百零三年,他睡得太久,此刻夜深人静虫鸟不鸣,但精神抖擞,没有半分困顿之感。
谢厌抬了抬手,打算翻开,不过触及到页时又收走。
他撩起眼皮,盯着窗外那片就快凋谢的梅花林良久,等那烛光微闪、灯花炸开,都不曾再碰。
——这些都是胤国史官所著,他们会如何篡改他的功绩,如何夸大他的罪孽,如何痛斥、辱骂、抹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而他过不了多久就不在这个世间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样想着,谢厌丢远手里的,分外后悔没让管家拿些消遣的话本来。
睁着眼睛走神整宿,谢厌那僵成两根木棍的腿勉勉强强能自如活动,不过走路时间不能太久,也无法太用力——他的手臂亦是如此。
因此,在温暖得令墙根野草有提早冒头趋势的梅院内稍微走了半圈后,谢厌坐回轮椅中,继续当他的残废。
翌日是上元夜,饶是霍家不注重管束子女的生活作风,这等团圆佳节,小辈们也是必须赶回去孝敬长辈的。
霍九是霍家家主十二个儿子中最受宠的,便也最放肆,在谢厌的梅院里混了大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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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乘上马车回去主家。
他离去,麻将桌上三缺一,谢厌懒得再找人凑数,干脆命人收拾残局,扯了个借口说身体不适要午睡,请牌桌上另外两位霍九的“心头好”回到自己的小院。实则让某个名字听着还算顺耳的仆从推着轮椅,从侧门离开,懒懒散散地逛起街。
时兴的小玩意儿到底和三百年前不同了,再者,街上行人打扮穿着,竟能看出几分北方特色,偶尔还能听见雁门关外的口音。南北两地的百姓,南北两地的风俗,竟是逐渐在融合。
谢厌看得新奇,不过除了消遣的话本和零嘴,旁的什么都没买。
“转角之后便是春深街,那里的陈记醉鸡是落凤城一绝,公子,咱们要不要去买上一只?”仆从陈二对谢厌提议。
谢厌没有回答,甚至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出神地望向另一边,那里有一群小孩,边唱童谣,边对一个木头做的、青面獠牙的“白发人”棍棒相向。
那童谣是这般唱的:“白发魔头蜀山来,潜伏帝侧十四载,裂我疆土,欲毁大胤千秋脉;问帝铁甲今何在,一枪穿云入沪海,国师枭首,天地人神齐称快……”
谢厌微微恍神,又倏地清醒,抬头看向陈二:“你方才说什么?”
“我问公子,要不要去旁边春深街买一只醉鸡。”陈二重复先前的话,又顺着谢厌方才凝望的方向看去,对他进行解释:“这是城里的戏班子在造势呢,他们今晚要在庙会上演出《白发魔头这一折。”
“白发魔头?”谢厌呢喃一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勾起唇角。
“就是三百年前,烈帝亲封的国师。您此前在山中修行,许是对我们‘人间事’不太了解。那个国师……呸,他配不上这两个字!那个白发大魔头,害死烈帝,放出妖魔使得生灵涂炭,还帮北方蛮族夺去我大胤国建、凉二州,与中州、青州诸城,实在是罪大恶极!”
陈二说这话时,将“国师”二字咬得极重,语气愤愤然,眼里冒着火光,一副恨不得早生三百年拿起兵戈殊死抵抗南下蛮族的模样。
“好在后来成帝继位,一路追杀他到沪海边,一枪把他刺死了去,最后枭首示众。”陈二补充,语气充满快意,又略带不爽,“要我说啊,就该把他的尸体挂去山上,让乌鸦、秃鹫啄食,令他魂不得归黄泉!”
“这仇怨可真大。”谢厌不咸不淡点点脑袋。
“可不是吗?整整三百年,大胤疆土分裂了整整三百年!”陈二很激动。他善于察言观色,觉得谢厌可真是奇怪,方才分明看得出神,听他讲时,又一副索然模样。
“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谢厌问。
陈二却是一愣:“不知道,那个大魔头的名字被史抹去了,自那之后,我国连国师一职都不再设立。”
闻言,谢厌背靠回轮椅上,眉眼弯起,似是感慨般叹息一声。
他自然知晓那歌谣中的白发魔头姓名为何。
——谢厌,此二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坠坠:这一章的我依旧没出场呢(拔剑)
步回风:哈哈哈哈哈哈我发明的自动轮椅!
一夜入冬,不仅手被冻僵了,脑子也僵了,码字跟龟爬一样,作者拥抱着热水袋和小被子求小天使们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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