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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雪佐梅花
就算加了火炉,地下洞穴依旧阴冷,入夜后尤甚。谢厌觉得自己可能着凉了,脑袋昏昏沉沉,五感不再清晰,尤其是嗅觉。
他从剑无雪的鸿蒙戒里摸出一张符,迷迷糊糊地想:就算自己不顾剑无雪先逃出去了,剑无雪披着那层魔族长老的皮,约莫不会被波及;再者,就算被波及了,那家伙定有办法周旋。
若是周旋失败,那就是剑无雪此人无能。
无能之辈焉可在谢厌身边久留?断然无可能。
想通了,谢厌决定不再逗留于此,回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窝着。但正当他准备拍出手里的雷符、破除入口禁制时,牢房外突然来了人。从脚步声可判断出,来者数目还不少。
谢厌默默把符纸收好,垂下眼眸,打算见机行事。
但——来的这群魔有些奇怪,皆手持木托,打头的那个,托盘上放着一套正红衣衫,跟着是凤冠、霞帔,最后是一双红缎绣花鞋。
谢厌的表情登时变得古怪。
这群魔揭开门口禁制,走到谢厌面前时,他撩了撩眼皮,不咸不淡问:“你们打算让我穿嫁衣?”
“是大王开恩,格外赐予你的福分。”领头的魔居高临下瞪视谢厌,语气听着很酸。此魔是个女人,看谢厌的目光透着三分审视三分嫌弃,余下几分皆是不甘,眼眸转动间,万分精彩。
“总该叫我知晓,你们大王打算将我嫁给谁吧?”谢厌往火炉边靠了靠,慢条斯理、轻笑一声。
领头的魔却不开腔了,将东西摆在谢厌身边,丢下一句“给你一炷香时间,若是没穿好,休怪我们不客气”与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谢厌眉梢轻轻一挑,心底已有大致猜测。
他磨磨蹭蹭,直到最后的时刻,才倾身过去,捞起衣衫。刹那间,一股幽幽暗香弥散开来,但着凉受寒的谢厌嗅觉钝得很,没有捕捉到。他只换了那套正红绣花长袍,凤冠霞帔懒得理会,至于绣花鞋,更是看也不看。
领头的魔不追究这些细节,只冷淡扫了谢厌一眼,道:“奎长老是个讲究礼节之人,你如此怠慢,今后有你好受。”
谢厌平平一“哦”,拢着衣袖,让她带路。
对面的女魔气得翻了个白眼,大骂不知好歹。
地底洞穴外停了顶花轿,但谢厌并非主动走上去的,而是被蒙上眼睛、五花大绑,强行塞到里面。
花轿被抬起,约莫数弹指的功夫,即到目的地。谢厌听得一道咯吱开门声,接着有人卷起花轿门帘,将他一拉,带入房间,丢到床上,临走前还不忘扯了张红盖头披到他头顶。
谢厌不慎撞到了背,吃痛的同时不忘在心头翻白眼,暗道你们魔族娶亲可真是急迫。
他手被绑在身后,两条腿亦被捆在一起,坐姿调整得极其艰难。
倏然一动,谢厌即刻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来: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泛起的痒感,正悄无声息蔓延入四肢百骸。这感觉像是细脚伶仃的小虫搔过皮肤,痒不在实处,却细密入魂。
谢厌“啧”了一声,往床柱上一靠,懒得再动弹。
有些火,越吹越烈;有些欲念,越搔越痒。
等待让时间流逝缓慢,一瞬被拉长成无数片段流淌的光海,思绪起起伏伏,心念浮浮沉沉,谢厌陷入久远的回忆里。可下一刻,又被逐渐烧遍周身的火给拉出来。加之在地牢中受凉,五感迟钝,头昏脑涨,真是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谢厌甚至在想,反正绑着他的是普通麻绳,干脆挣脱了去,随便到哪个地方,随便找个看得过去的人解决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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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飘忽的思绪尚未落地,就觉察到门口出现了还算是比较熟悉的魔类气息。
来者挥退守在门口的两个魔,跨过门槛、反手关门,再封了一道符纸在门门扉上。
大红盖头下的谢厌笑了一声,极轻,却勾动灯架上的烛火,晃乱投到地面的影。
“过来给我松绑。”谢厌朝剑无雪挑了挑下巴,声音压得比往日低,更不如往常清澈,带着幽幽哑意,撩人心魂。
剑无雪呼吸乱了一拍,大步走过去,并指划过捆住谢厌的麻绳,再揭开盖头、扯掉遮眼的黑布,把人揉进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剑无雪轻敛眸光,低声说道。
“你就不能换个模样?现在丑死了。”谢厌歪头扫了他一眼,嫌弃地皱了下眉和鼻子。
剑无雪忙服下解除易容的药丸,又往自己身上丢了道清洁术,消去属于魔族的气息。做完这些,他重新抱住谢厌,问:“你的鸿蒙戒还在魔族手上,我们是先离开,还是拿到后在离开?”
谢厌不咸不淡“喂”了声,“你清不清楚我现在的状况。”
“身体有恙?他们对你动了刑?”剑无雪眉头紧拧,按住谢厌肩膀,仔仔细细打量他。
魔族准备的这套衣衫并非正经嫁衣,是层轻薄的纱,下裳沿腿侧开叉,一直开到胯骨,稍微一动,便露出大片肌肤。谢厌的腿笔直瘦长,白如新瓷,脚下没穿鞋,足似玉,因为冷,不泛半分血色,美得脆弱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