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菲把部门的几个主管召集在一起讨论新的工资方案。此前客房部也向人事部提出了增加用人的计划。主管们一听说个人收入要与销售挂钩,增人不增工资,减人不减工资,一时有点晕头转向。
洗涤部主管高春梅是原城南旅社的副主任。香水星河酒店筹建时,李非给各个岗位设置了一些具体条件,无形中把公司的一些老职工挡在了外面。
后来卢士平与李非协商,在酒店的后台部门,尽量照顾老职工,安排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根据高春梅的能力,李非把她安排在洗涤部负责。还专门派她带人到武汉一家三星级饭店的洗衣房进行了培训学习。
洗涤部老职工和新员工差不多各占一半,人员构成相对复杂。由于高春梅做事能带头,工作上也有些方法,部门运行还比较平稳。员工们也都还愿意听她的。
唯一让李非不放心的是,她总是以公司职工自居,把自己看成企业的主人,把包括部门经理在内的所有新人看成是外人。李非多次提醒她,这种情绪是不对的,千万不要在员工中散播。高春梅总是说,我只是跟你说说,我跟别人不会说。
其实高春梅的这种情绪,何菲也能感觉得到。客房部三个主管,两个新人都很服从,就是高春梅爱闹别扭。
洗涤部原编制包括主管一共有十二名员工,按正常排班人员不差。但高春梅见各部门都在要加人,怕自己的部门吃亏,也要求增加两人。这时听说工资政策有变,不但不要加人,还要求减两人。这让何菲很是恼火。
她说,您前几天说要加人,现在又要减人,如果减了人工作质量达不到标准怎么办?
高春梅说,这个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
你说得轻巧!何菲用手里的笔记本在桌子上“啪”地拍一下说,我是这个部门的经理,我不管谁管?出了问题你能负责?
显然何菲有些冲动。平时对高春梅都是称您,此刻改称你,让高春梅感觉十分刺耳。
高春梅立即反唇相讥,你是经理有什么了不起!我参加工作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两人一吵架,会也没法开了。何菲气鼓鼓地来找李非,诉说了事情经过。要求把高春梅调走。
老高是有些问题。李非说,这样,我跟她谈一次,看她态度怎么样。如果她答应改,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不答应改,我们再来作处理。
李非找高春梅谈话,高春梅尽管有些心虚,但嘴上并不认错。一个劲强调是何菲不对。看到李非脸色越来越吓人,心里才真正忌怕起来。
李非问高春梅:开业前给你们做的培训是不是都忘了?
谁说忘了?我一点都没忘!高春梅说。
关于上下级的工作关系有三条遵循原则还记不记得?
记得啊!高春梅说。
其实她并不确定李非说的是什么。
你说说看。李非说。
高春梅答不上来。李非提示说,第一条,上级说的对……
上级说的对,下级要按上级的意见办。高春梅记起来了。这时她听见李非用近乎讲狠的口气说:
第二条!
第二条,认为上级说得不对,下级可以向上级提出不同意见。
第三条!
第三条,如果上级坚持自己的意见,下级还是要按照上级的意见办。不过——不过——
不过上级意见有违法乱纪的除外。李非替她说了。何经理违法乱纪没有?
高春梅低头耷恼,不作回答。她又听见李非在说,老高,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继续在她手下做主管,老老实实服从她的领导;一个是你不用服从她的直接领导,做一个普通员工或者退回公司去。你自己选择。
高春梅眼泪汪汪地不说话。在她心目中,原单位就好比是她的娘家,李非就是她的娘家人。有他在台上,她说话做事都硬气。原来李非提醒她不要说不利于团结的话,她认为是对自己的爱护。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人,是站在自己人的立场说话。现在李非不帮她说话,而帮别人说话,让她感到心痛心寒。
老高,李非见高春梅落泪,不免心生恻隐,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他说,你我都是受组织教育多年的老同志,有些道理不需要我多说。如果你的下级不听你的指挥你怎么办?部门经理只不过是在贯彻落实总经理的意见,你把正常的层级管理看成了部门经理的个人行为,是不是错了?
高春梅拿纸巾擦着眼泪:我听你的。
不是听我的,是要听她的。她才是你的直接上司!李非压住火气说。
高春梅小声说,我听她的。
回头李非又跟何菲谈了一次话。说既然高春梅肯认错,你就给她一次机会。而且不能因为她犯过错就歧视她。能容得下反对过自己的人,也是一种历练。
何菲点头表示同意。又噘嘴笑说,这要是在文化假日,早就把她开了。
李非也笑说,问题是这里不是文化假日,我们有我们的实际情况。
这期间柳文君也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舞厅领班黄飞在客人的账单上多加了一包香烟。把香烟装进了自己的腰包。结果被客人发现。按员工手册规定,此类行为属c类过失。必须走人。
但黄飞是舞厅的领班,而且做事勤快灵活,很讨客人喜欢。还刚刚在店报《香水星河》上介绍过他的先进事迹。如果把这事通天,结果就是他走人。这对舞厅无疑是一大损失。如果把事情瞒下不报,今后让总经理知道麻烦就大了。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爱人崔晓英眼毒,一进门就看出他有心事。再三追问,知道是工作上的事。这才放心。
这个事情好办。崔晓英说。
你说怎么好办?柳文君说。
你跟李非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柳文君一怔:还算可以吧。
你先私下给他说一说,看他是什么意见。崔晓英说,如果他同意瞒下来,责任就不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