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听说老七威胁要死人,说谢罕你没有问一下他,是要自杀还是要杀人?谢罕看李非把一个严重的问题说得这样轻松,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又听见李非在说,你开导开导老七,劝他愿赌服输。如果他觉得冤枉,可以到公安局派出所报案;也可以到法院告状。但他如果搞人到酒店来闹事,我们只有请特警队和派出所出面解决。
又过了两天,前台报告说老七几个人的住房押金已经不够,仍在餐厅进餐签单挂房账。马科说,我马上通知下去,取消他的签单权。
李非制止说,暂时不要。天天找他催账就是。
马科说,要是跑单了怎么办?见李非笑而不答,说这个事我反正是提出来了的。又过了两天,前台报告说老七几个跑了。有四五千元的账单未结。
马科拿了账单明细来给李非看:我说过他会跑单,都不信,现在看这个钱找谁要?
李非接过账单翻了翻,丢给马科:你在账单上签个招待算了。
签什么理由?马科拿起账单,不情不愿的样子。
当然是签招待客人老七他们。
马科不服气:招待他们,凭什么?
李非笑说,别人跟你做了一笔大生意,你怎么这么小气!
马科用笔头敲打着账单:要是早听我的话,这笔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李非说,我的处世原则是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他要求退款我们不退,他总认为是我们欠了他的;现在既然他选择逃走,说明他已经觉得是他欠我们的了。
早晨刚上班,工程部就接到了客房部送来的加急维修单。事由是610客房的房门被人为破坏,需要尽快派人修理。
江可航带了维修主管汤师傅到楼层上来,见何菲腋下夹一个16k的黑壳笔记本,和楼层主管小周已经站在610房间的门口等他们。何菲抱怨说,江老师你们快点好不好?晕死!
江可航回应说,人家一上班就往这里跑,你还嫌慢。
你看看。何菲推开房门说,都踢成这个样子了。
江可航扒着房门里外看,见门边撕裂,锁的侧板和安全扣卡都被拔了出来。说这有点麻烦,门侧板和线条都要换。锁头还是不是好的?
是好的,就是螺丝松了。何菲拿出一张ic卡试给江可航看。要几天可以修好?
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换了门框和线条,还要做油漆。汤师傅在一边说。
这几天这个房间不是不能锁门了?楼层主管小周说。
江老师你们工程部抓紧一点好不好?何菲说。
我们马上就安排人来维修,汤师傅说,房间的东西都清出来没有?
客人的物品我们帮他放到房务中心了。小周说。
房间的客人呢?汤师傅问。
昨天晚上就被派出所抓走了你不知道?小周说。
汤师傅进到房间里看看,除了床上有些凌乱,其他地方都还整洁。一点看不出是赌博的痕迹。汤师傅问小周:抓走多少人?
两个。
两个人怎么赌博?
谁跟你说在赌博?
江可航碰汤师傅的胳膊:这个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李老板来看现场没有?按江可航的经验,李非这么一个事无巨细的人,应该是要到现场来的。
小周说,李总上班就来过了,听说住客是台商,赶到派出所去了。
李非这时和东堤办事处的副主任老苏都在西河派出所。台商陈老板一晚上受冻又受惊吓,早已疲惫不堪。通过协商,派出所同意放人,但五千元的罚款不能免除。
台商陈老板起初不肯交钱,见赖不脱,便要老苏去说情,让派出所打个折。派出所答复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些台商越有钱越小气。老苏背地说。
李非说,他们在酒店消费只要是自己付钱,都必须要给打折。老苏听了直瘪嘴。
陈老板身上现金不够,派出所不能刷卡,李非只有打电话叫马科派人送钱过来先垫上。等钱的时候,李非和老苏站在派出所院内闲聊。
原来不是说派出所不准到香水星河酒店查房的吗?老苏说。
原来也不是完全不查,只是查得少些。李非说,但自从外商俱乐部事件以后,派出所查房的频率就多起来了。
你们怎么不跟市里反映?这样搞下去,只活了公安局一家!谁还敢到香州来投资?
李非说,一边是饿猫,一边是肥鱼,哪能管得住猫不吃鱼?
老苏问:你说的是公安局还是嫖客?
陈老板出来后,由办事处的小车接着。办事处书记和主任亲自到酒店慰问。并安排了晚宴,有市里领导出席,为陈老板压惊。
老苏告诉李非,陈老板其实不是什么老板。只是一家台企的高管。这次来香州考察,是为他的老板来香州打前站。这家台企能不能落户香州,陈老板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有建议权。他的意见可能会左右事情的成败。所以办事处和市里都很重视。陈老板也感受到了这份重视,萎靡不振的精神陡然亢奋起来。提出如果不能为他平冤解愤,他坚决拒绝和谁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