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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弋火车站,八百年里终于蹦出个大新闻,逮着一个走私毒品的。李鸢下了高铁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意给冻蒙了,还没来得及搞明白那票全副武装的武装警察算怎么回事儿,就被挺客气地请走,任俩安检员从头到脚摸了一遭。
游凯风请假来火车站接李鸢,心明眼慧体贴如他,一碰上,就给李鸢递上了杯滚烫的红豆双拼奶茶。
“你今天启源没课?”游凯风火车上给李鸢来的短信,问他几点的车次,几点到站。
“咋可能,请假偷溜。”游凯风把外套拉链拉到头,缩颈进衣领,翘了个女旦的妖娆的手势,“练《青衣》练的我尼玛快成娘炮了,受不了了,躲懒。”
李鸢扯掉伞尾的标签,撑起,“今年影视类校招是年前还是年后?”
“年前,简章早下来了,和编导一起开,河艺是今年第一个开校招的艺术院校,里影在他之后几天。”游凯风有伞,非过去和李鸢挤一把,不淋湿肩膀头子不快活斯基。
“都得去本校参加考试吧?”
“废话。”游凯风笑,抬头心说这波点伞娘且巨丑,“牛逼的学校是不会来咱们这种犄角旮旯地儿招生的,都得我们屁颠屁颠过去,等这些牛逼学校校考差不多结束了,年过了,小鱼小虾们才去全国各地设点招生。”
“辛苦。”李鸢说。
游凯风笑:“甘愿。”
李鸢上赶着就要打车去学校,游凯风差点儿没拦住。好说歹说把的哥赶跑,指着手表上的几时几分给李鸢瞧。十点四十呢哥,回鹭高赶食堂饭点儿啊?还是老贾的化学,你闭着眼能考九十多的小三门,你积极个什么劲儿啊,走走走。连拖带拽地把李鸢往饭馆里带。
“小满君不回来?”游凯风翻动那沓油腻腻的菜谱,许是给马可憋了够呛,羊肉鸡肉小炒肉,要了一水儿的大荤。
“没,他家里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李鸢捧着双拼捂手,喝饭馆壶里的陈茶润口,“你就不能点个绿的么?”
“小炒肉里不有青椒么?绿不绿?要什么自行车?”转头冲着服务员:“再加个肉末茄子,两碗米饭谢谢。”
看女招待进了后厨,游凯风才掏烟。
“生命诚可贵,这事儿搁谁都受不了,他还好吧?”
李鸢看看他:“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但后来也算大哭了两场,比一声不吭要好多了。”
游凯风转着手里的卫生筷,莫名感慨:“真的......太,人真的是说没就没。”
“所以啊。”
“所以你心疼坏了吧?一脸衰样。”
两人都是一个沉默。停顿了挺久,直到女招待端上盆米饭搁下。
“嗯,心疼坏了。”
“其实,我能感觉出来点儿不对劲,以前就有,真的。”游凯风搓着下巴,“但我也只是能察觉到一点点不一样,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所以,我挺掉下巴,挺蒙的,尤其还是你。”
李鸢笑:“我怎么了?”
“你这种一看就很难谈恋爱的难搞事儿逼。”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吧?”
“卧槽岂止啊。”游凯风给逗乐了,“鸣的我三观都毁了,我以为你跟陆清远那骚货一样是个钢铁直男呢,结果说弯就弯我靠。妈耶这么一说我好怕,我感觉表演班基佬好多啊,天天涂唇膏描眼线我靠。”
李鸢劝他自重:“我觉得基佬也不是不挑人的。”
“日。”游凯风冲他竖中指,竖完了又佯装举了个话筒凑过去:“哎,采访一下,我能问问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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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啧!”游凯风瞪眼,满脸的“你不说我就去满大街告密你怕不怕”。其实就是看李鸢情绪低迷,心里堵着事儿在,游凯风才半开个玩笑,他真要不肯说,游凯风也没打算强问。
“你问我,我也不能说的很明白,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喜欢他什么,感觉我都没办法三言两语讲清楚。”
游凯风琢磨了两秒:“我可以总结为日久生情么?”
“不算。”李鸢摇头否认:“我跟你日久怎么没生情?”
“哎草,你可千万别跟我生情我求你。”游凯风皱眉,“那就是灵魂相惜?”
“你放过这些词好么?”
游凯风咂嘴:“这叫什么?这就叫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系列,虽然我跟你也没什么竹马的关系。”
李鸢愣了愣,继而笑得满眼柔和:“他好像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游凯风怕是参加的山顶洞人集训班儿,一顿饭,秋风扫落叶,连肉末茄子里的肉末都没给李鸢留,馋坏了。午休的时候分头走,游凯风回启源,李鸢回鹭高。先是没来得及穿校服校裤被胡保安拦下记了姓名班级;再是点儿没踩准,他上六楼老班下六楼,好巧不巧撞了个脸对脸,搞得很尴尬。老班也没多说什么,揪着李鸢包带把人往楼下扯:“来我办公室。”
先泡上壶毛峰,倒给李鸢一杯:“吃午饭了?”
“刚吃完。”李鸢接过,“谢谢班主任。”
“你胆子很大。”老班从抽屉里掏出一摞叠好的报纸试卷,和一份空白表格,“敢事儿不跟我说清楚就翘课不来,你厉害我厉害?你教我我教你?这个优秀学生你不想评就不要评,不是说非得选出来两个名额,真空着也行。”
老班口吻里有山雨欲来之势,挺严肃,说明真的在生气。
“发生了什么我理解,都心痛,我站在班主任的角度去考虑,其实也很能接受,也承认你是个好孩子。”老班食指点点桌面,“但凡事讲究逻辑自洽吧,但在我这边看,你这就是不合情,也不合理。”
“当时跟你提一帮一,你还不怎么情愿。”老班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所以我问问,你和彭小满的朋友关系,都已经这么铁了么?”
李鸢觉得手里的杯身滚热,熨烫着皮肉,便把它轻轻搁在了桌上,手搭上嘴巴缓了缓痛意。
鹭高某年,其实有过些次序之外的绯色传闻,起因于一次周一大课间的通报批评,报高三某班某两位男生,在白术堂回廊随地脱裤子小便,被某辅导员当场发现,记了班级姓名之后,送上教务处。这事儿一出,火爆全校,所有学生胃里的隔夜大碴粥好险没给笑吐,心说这都是俩什么人,放着好好儿厕所不上跑白术堂乱撒尿,是尿频尿急尿不尽么?
都当个课后笑料在贴吧班群里传开,却无端冒出了个与众不同的反驳之声:打住。可能么?合理么?你们想,都已经说这俩男生是咱们学校高三重点班的了,就告诉我哪个成绩好的成年高中生还结伴儿去公共场所撒尿玩?缺啊?换个思路!指不定他俩是那啥,然后那啥,所以那啥......对吧?
一个“对吧”余韵无穷,还附了个戴墨镜叼烟头的表情符号,深藏功与名。吃瓜众人好比受了那南海观音点拨的花果山野猴儿,宛然拨云见日茅塞顿开——靠,俩基佬要办事儿给发现了,裤子都脱了才说是随地小便的吧?我的妈劲爆!
孤独乏味的高中求学,往往需要一些更情绪热烈的人事用以佐味,把黑白不辩是非不分人云亦云熬成一塌糊涂没有边界的混沌柿色,尝一口说味儿真好,酸酸的,这是我青春的味道。其实狗屁,这根本只是你仓皇幼稚,顾盼讨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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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方向果不其然猛转了个盘山公路,由“俩**到底谁啊”,变成了“俩基佬谁啊”,甚至从来也没人拍板说俩人就是,但没关系,有过错的人天生带着被落井下石拿来取乐的义务,真假不重要。
后续,事件中心被一层层剥开,先是猜测一个姓张一个姓白;再是断定俩人文科同班;再是锁定高三六班;再是被谁偷拍了一张高斯模糊的背影贴上论坛,群里流传,说就是他,高三六班白某某!他们班里同学都知道!长得就很斯文秀气!绝对同性恋没跑!
哦吼吼吼吼,可算逮着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