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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凯风定的KTV就在旱冰场边隔壁,办了VIP卡开的大包,可纵情嗨唱到天明,另外再送两个大果盘和一打百威。游凯风定了肯德基外送,等拎着两大份全家桶一满兜零食进了包厢,就见一个个儿的都比他到的早。
属他陆清远给面儿,瘸着条腿拄着个拐都没拦住,身残志坚,愣是能打个车蹦来;周以庆和缑钟齐纯属就是来放粉红炸弹的,不知是在学校给憋坏了还是怎么的,俩人穿了对儿挺骚包的情侣鞋,周以庆正偎在缑钟齐身旁指着手机屏给他看;续铭专注于点歌,嘎巴嘎巴嚼着果盘的哈密瓜。
李鸢戴个口罩,坐在沙发上弓腰盯着手机屏,手背上贴着个医用胶布,明显是刚挂完水,恹着呢。
“哎。”游凯风踢了一脚门,“我生日我祭日?我进来你们就不能表现的热情点儿?”
蛤蟆似的,不戳不动一戳才动,缑钟齐周以庆这才舍得分开,笑嘻嘻地站起来接游凯风手里的东西,一人一句“生日快乐啊凯爷”,忒叫一个不走心。
“哎哟。”游凯风被他俩人的情侣给膈应着了,佯装着强光刺眼,拿手遮了遮,“瞧你俩秀的。”
“我刚是想热情呢。”陆清远拿了个抱枕垫在腰后,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蛋糕盒:“我跟他们说进门往里脸上砸蛋糕的了,咱大班长拦着不让,他说他想吃整的,等吃完了拿剩的砸你,不浪费。”
续铭一不留神就被卖了,他头也不回地继续戳着点歌器,朝游凯风比了个大拇指:“朱时茂的我党脸,陈佩斯的汉奸心,没见过你反水这么快的。”
“哎我先说好。”游凯风站定包厢中央,开口警告:“我今天这外套CLOT的,今儿谁敢砸我奶油我跟谁急眼。”
众人听罢,齐齐抬头,盯着他沉默。
由李鸢做代表,陈述了在座高度统一的想法儿。他拉下口罩看看游凯风外套胸口处的红色标志,眉一挑:“本来都不想砸的,你这么一提醒,感觉不砸不行了。”
“日。”
游凯风叉腰,歪头笑。
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觉得大家似乎都在压抑着情绪,远不能肆无忌惮的尽情尽兴。究其原因的话,也说不清是因为苏起和彭小满的缺席,还是陆清远难愈的伤病,还是李鸢来势汹汹的急性流感,还是游凯风近在咫尺的艺考,还是漫长寡味的高三。
六个人里没一个是麦霸,半开话筒跟着哼哼还行,点了歌也叽叽歪歪不唱,干拿着原曲伴奏当背景乐下饭使。啃着鸡腿鸡翅就着百威,围坐一团大扯闲篇,游凯风今儿寿星公,允许他间歇性嘴欠,跟鲁豫有约似的,依次把所有人问了个遍。
班对儿一贯这种情况,都是首当其冲率先成了焦点的。
游凯风问缑钟齐:“你想好考哪个学校了么?”
“你管那么多?”缑钟齐笑笑,一副懒得讲。
“就问问。”
好在也没怎么推拒,如实讲:“首都医大吧,没办法,还是得考医学,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就退而求其次了。”
游凯风看热闹不嫌事儿,转脸去问周以庆:“你跟他考一个地儿么?”
周以庆觉得他在下套,笑嘻嘻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得跟一块儿。”游凯风瞄眼他俩那鞋,“所以你的告诉我我说的准不准。”
“不准。”周以庆眨了眨眼,低头看了又说:“我是打算考南方的外国语学校的,出国率比较高,毕竟英语还算是我的强项。”
“异地啊?”
周以庆朝游凯风扔了个纸团,偏倒中心,轻轻地倚靠上缑钟齐的右肩,漫不经心道:“你有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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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敢有意见,来吧,祝九九。”游凯风朝他俩比了韩国男团捏心的手势,又看向陆清远,调侃道:“看见没,这大概就叫真爱了。”
看见没,这大概就叫毕业即分手了。
陆清远到了也没和苏起拆座儿。一方面,苏起品学兼优,确实能在陆清远身边时刻做到周全耐心的提点解惑;另一方面,老班忌惮把这事儿的后续种种仍搞得兴师动众。
苏起而后对陆清远的照顾显得局促且过犹不及;陆清远却对她包含着愧疚与不知如何是好的关切体己,表示略略抵触,不大能够坦然接受。他甚至想和老班主动提议,求他能把调离苏起身边坐讲台边上,又能集中精力又能看得清板书。
更重要的,不必因为自己,而时时刻刻影响着苏起的好容易搭建起的尽然有序。苏起的目标是所远离青弋的双一流重本,家庭的不堪催生她奋进的勇气,没什么不妥。所以陆清远始终觉得,好的东西,就应该让它更好。
游凯风把茶几上的宣传单页卷成一根细细的纸筒,伸到陆清远嘴边,问:“敢问情圣,我刚成年,您有什么掏心掏肺的追人技巧是可以赐教的?”
抛开戏弄和调节气氛的意思,陆清远竟也很认真地做了回答:“对她好,对自己狠。”
话一撂下,诚心实意一阵掌声,好比高人遁入山林前,在空幻的云中雾中,留下的七字箴言。挺帅、挺蠢、挺中二、挺扎心。
李鸢这位理论意义上的陆清远情敌,其实也会避无可避地被牵连讨论之中,哪怕是在朝夕相处的高三二的班集体里,也偶有风言风语。相对很多更尖锐直白的指责与发难,对李鸢的软性声讨细细密密,藏在背后,更着重“没想到”这个主题。
没想到啊,他无动于衷诶。
没想到他都没什么反应诶,苏起不是一直都暗恋他么?
没想到诶,啧啧,说真苏起挺眼瞎啊,还不如就喜欢陆清远呢,英雄救美的标准结局不就该是以身相许么?很配啊,为什么不按剧本来。
对喜欢一词抱有过多不切实际的遐想,给予就必须回应。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想当然,证明几何命题的时候甚至更是,李鸢分身乏术,对此不痛不痒,懒得解释。
“你俩呢?”游凯风展臂,一个指向李鸢,一个指向续铭,“考哪儿?
陆清远很不爽游凯风挨个儿问未来,噼里啪啦朝他丢吃剩的火龙果皮儿:“你今天是不是就找糊呢?你不要老问这些沉重的问题行不行,回头他俩咔咔俩重点大学说出来,搞得我这种今年注定战死高考的人很难堪好吧?”
“淡定瘸腿侠。”游凯风抓了两颗圣女果丢回去:“你现在难堪够了,六月份你看着苏起录取你就不难堪了。”
“啧啧你这个人简直!”周以庆一脸厌弃地点点游凯风。
“简直太欠。”续铭连切了三首歌,切到了酷玩的单曲,摸了个麦,拍打了两下试音,抵在嘴边:“我随缘,分到哪儿上哪儿,既去之则安之。”
其余五个听了都笑,陆清远朝他抱拳:“佛家大门常打开,你还是适合剃度。”
最后剩了李鸢,被众人不可明说地期待着。他算是一眼就能被看出与众不同的优异者,因而在旁人眼中,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个决定与规划,都值得侧目关注,甚至用以做参考的标准。
续铭觉得他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正二八百的机会,完全可以更沾沾自喜,甚至说的耀武扬威些:我应该是要走利大保送吧,如果可以的话。所以当他听见李鸢说“没想好不确定”的时候,续铭心中倏然一阵沮丧与失落。不论他因为什么而犹豫不决有所动摇,都万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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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机会到手你选择不要,本身就是种暴殄天物。
续铭贴着话筒低声哼唱着“somebodBkiss”,隔着茶几看了李鸢一眼,看他提了提口罩,低头捏了捏鼻梁骨。
游凯风也是微微讶然,讶然高二的时候,李鸢分明还是个拼死拼活要逃离青弋的愤世嫉俗boy,不算充满热意,但对未来几乎是毫无摇摆。他渐生的优柔和举棋不定叫人难免失措。连缀起很多琐细的角色与因果,游凯风十分聪明的把线索牵去了彭小满那头,想明白了李鸢的软化,不由得在心里嘲他。
装逼如你,也有今天。
气氛在切蛋糕时才热了些,本决定好了非砸不可,却被应侍小哥神兵天降似的一句“本店禁止砸蛋糕弄脏设备需罚款”,打断了计划。老老实实一人一块儿分吃,音乐伴奏调到最大。陆清远又蹦去续铭身旁虚心讨教消消乐四百大关的玩儿法;周以庆续铭就着昏昧灯光,偎在一起接耳私语;李鸢的心绪山一重水一重,压在胃里,游凯风作陪,和他分完了那一打百威。
近十二点,于是作鸟兽散。
游凯风小时候还常跟游健游走在各式宴请之间,喝酒算初三那年便点亮的技能,啤的五瓶毛毛雨,白的四两不在话下。若真的饮的偏多,酒品也好,属虚浮着步子也能找回家睡觉的那挂。
缑钟齐负责送残障人士回家,叫了辆滴滴,架上陆清远的左胳膊,牵上周以庆打招呼告别。续铭半扶着门,默默盯了横躺上沙发,明显喝的有点儿偏多的李鸢一会儿,不大放心,冲着游凯风:“你也不少,我先给你俩送回家吧。”
这儿挨着乌南江呢,别回头一个不小心,明早还得派捞尸队去江上勾你俩。
“行了,你放心。”游凯风笑,“我清醒的一逼着呢,我又开的通宵的包,实在不行我跟他在这儿睡一宿呗。”
“有事打电话。”续铭没做坚持,耳边比个六。
“成。”
“艺考加油,十八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