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见的地点定在东京的一家酒吧内,草野朔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偏僻的卡座,阴影遮蔽了他大半个侧脸,若非特意观察,恐怕大多数人都注意不到这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即便如此,侍者也偶尔为他端来一杯他从未点过的鸡尾酒,马丁尼杯下压着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
草野朔不得不露出一个虚伪的温和笑容,再次向对方摇了摇头。
“真是位受欢迎的先生,不知道我能有幸坐在您对面吗?”
熟悉的男声响起,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戴着墨镜的男人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经过我允许了吗?”草野朔端起面前的酒杯浅啜一口,甚至没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怎么这么大火气,看来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什么?”对方夸张地四下张望,“真是令我好奇极了,会是哪位幸运儿?说真的,一路上看过来,好几个都令我十分心动……”
“少说废话。”酒杯与桌面轻轻相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草野朔终于勉为其难地向他投去一个眼神,在看到对方的打扮后,目光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在这种昏暗的地方还戴着墨镜,卡尔瓦多斯,你打算扮演一个瞎子?”
“真无情,就算是我,被这样拆台也会感到尴尬的。”
卡尔瓦多斯轻笑一声,将墨镜拉高架在头顶,露出下面那张熟悉的脸:“我还指望着这副扮相能多吸引几位美丽的女士呢。”
“老实说,你真的没有这个打算吗?”他暧昧地暗示道,“说不定对你精神状态的康复有好处呢。”
“谢谢你的多管闲事,樋川老师说我没病。”
带着看病入膏肓病人的眼神,卡尔瓦多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抬起手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叫来侍者。
“别这样看我,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草野朔面无表情:“别自我陶醉了,他其实只看得到你举手,就像个上课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真没情调,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酷吗?”
卡尔瓦多斯似乎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示意侍者弯下腰,在对方耳畔低声耳语几句。
侍者再回到这里时,将托盘中的酒杯轻轻放在他们面前的桌面上。
琥珀色的酒液随着卡尔瓦多斯的动作在杯中轻轻摇晃:“哦,不得不说……”
他举起酒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透过清澈的液体,看向草野朔的眼睛。
“这颜色很合适你。”
草野朔看着他这副作态,微微眯起眼睛:“干邑白兰地?”
“Bingo!”对方又打了个响指,“为了庆祝我们久违的见面,是不是应该和我碰一杯?”
草野朔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
他说着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却并没有任何与对方相碰的意思,而是微微仰头,将这杯放置许久,连冰块都化了的鸡尾酒直接倒进口中。
“既然你特意为我这么做,不礼尚往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同样与侍者耳语几句,对方明了地点点头,为他端来另一杯盛装色泽鲜艳的蓝绿色酒液的酒杯。
草野朔将酒杯放在鼻端嗅了嗅,浓郁的茴香味道顿时钻入他的鼻腔:“很好闻的香气,不是吗?”
对面的人托着脸颊:“我还以为你会叫一杯苹果白兰地?”
他立刻嫌弃道:“哦,我是绝对不会给那家伙这种优待的。”
“我就可以?”
“您当然值得。”
闻言,对面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一只手放在下颌的位置——接着唰地直接扯下了整个易容头套。
如瀑的金发顺着重力自然散落在肩上,她将已经废弃的一次性头套随手丢在座位里侧,手持酒杯轻轻和他碰了碰,却在碰杯后,忽然用杯底抵住草野朔手中酒杯的边沿,将它轻轻压回到桌面。
“真是令人惊喜的回应,只可惜你弄错了一点。”她的嗓音中带着些微暧昧的低哑,“Vermouth跟Absinthe可不一样。”
这散发着茴香的蓝绿色酒液显然是后者,而并非前者。
“是我的失误,多谢您指点我这个不懂酒的外行人。”草野朔仿佛早知如此,在对方指出这点后立刻顺从地点了点头,“还请您原谅。”
“嗯哼,虽然犯了错,却是个聪明的错误。”贝尔摩德满意地轻哼一声,“比那些不会犯错的傻瓜要强得多。”
顿了顿,她紧接着道:“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次会面到现在差不多才算进入整体,草野朔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心中却在狠狠地大声叹气。
接到的邮件来自卡尔瓦多斯的邮箱,用的也是对方的名义,赴约的人却变成了贝尔摩德,这家伙果然是个只会坑队友的混蛋。
消息栏中明晃晃地挂着一次等级为困难成功的侦查检定,多亏了这个,他才能准确地判断出先前那张和卡尔瓦多斯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易容术达成的精妙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