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草野朔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公安头子是来卧底的,不是来加入的,每天面对的同事其实全都是讨厌的敌人,明明心里已经快进到炸弹摧毁黑衣组织,现实中却还不得不对这帮人挤出一副笑脸模样。
多苦逼的社畜生活,要是换个人来,别说按时完成工作,没变成心理变态,恐怕就已经算是素质优秀了。
但不管心理素质多优秀的人,被迫压抑的时间久了,总会多多少少出现一点心理问题。
多凄惨啊,因为不会易容,为了隐藏自己的特征和行迹,在如此炎热的夏天,对方只能选择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
他也是被疯狂发作困扰过的人,草野朔宽容地原谅了对方冒犯的想法,甚至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
“波本。”他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呢……”
手臂上的肌肉下意识就要收紧,又在安室透极强的控制力下缓缓放松,他顿了顿,眼中的光辉明灭不定。
……在刚才的对话里,他应该没露出破绽才对。
唯一能被怀疑的点是门口装着炸弹的纸箱,但那并不是他带来的。
在几分钟之前,纸箱的所有者还是旁边那个倒在地上、被他殴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一个随机选择受害者作案的连环炸弹犯。
他做了什么吗?他只是一时兴起,用自己快递员的装扮误导了对方,给这份夺命的快递换了个收件人。
对方在警视厅内部的档案上穷凶极恶、罪行累累,又与泥参会有牵扯,这次的受害人意外挑选到组织成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查过警视厅留档的卷宗,龙舌兰不就是那么死的吗?
他有无数种对这件事不同的解释洗脱自己的嫌疑,况且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向对方开一个小玩笑,仅此而已。
但如果……
如果那时,对方真的走出铁门,去查看那个装有炸弹的纸箱……
安室透没有任何动作,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身上那条制服长裤的口袋中,那里放着一枚小巧的遥控器,金属外壳因为被手指反复摩挲而变得温热。
……如果预想成真,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按下去。
对方成长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在两年内便迅速成为组织十分信任的对象……这一点,那个混蛋和他都没能做到。
……这是他的失误,然而现在,他却已经失去了纠正它的机会。
掩去自己所有情绪,安室透神色不明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你想说什么?”他轻哼一声,讽刺道,“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了?”
说完,安室透莫名一顿,感觉自己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草野朔就已经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有病就要及时治疗,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抗着。”他真诚地建议道,“虽然组织的心理医生跑了,但外面也有很多值得信赖的专业人士嘛!”
安室透:“……你在说什么?”
草野朔满脸他都懂的模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唉,我明白、我都明白,年纪轻轻就遭遇这样的事,的确很让人难过,但听过来人一句劝,即便如此,也不能讳疾忌医,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硬了,拳头硬了。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原来眼皮的跳动,是高血压的预兆啊!
安室透扯出一个冷笑,捏紧硬邦邦的拳头,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抬起手——
[闪避检定:d100=49/85成功
草野朔弓步后撤,身体随着动作霎时压低,拳风从他头顶扫过,带起发梢一阵轻微的晃动。
他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算被说中了,也不用恼羞成怒吧!”
上次开枪也是,这次出拳也是,怎么安室透这家伙总是喜欢瞄准他的脸呢?
打架不打脸难道犯法吗!
旁边昏迷的男人在这声叫喊中悠悠转醒,就见到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旁边疑似要大打出手。
后脑勺莫名隐隐作痛,导致他的反应也有些迟钝,他坐起身,像是看热闹一样,盯着两人定定地看了几秒。
然而下一秒,原本还在互相殴打的两个男人忽然同时后撤,齐刷刷地转过头。
三人一时间六目相对,男人的嘴角此时甚至还带有一丝属于吃瓜群众的笑意。
草野朔嫌弃地看了男人一眼,对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傻不楞登的:“别闹了,赶紧去处理好你带回来的人。”
安室透难得没有还嘴,他看着终于反应过来,面部染上惊恐之色的男人,露出一个属于波本的阴森微笑。
“那边的房间可以借你。”草野朔适时给他指路。
目送对方将男人押入房间,草野朔自动过滤了那里面传出来的所有响动,安然地给自己接了杯纯净水,坐在椅子上小酌。
今天说话太多,嗓子都有点干了。
……说起来,被他塞到地下室的两个伪小朋友,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做什么。
没过多久,安室透走出房间,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血压总算降回了安全区。
然而再看到草野朔坐在那里岁月静好地喝白水,硬生生喝出一种品茶的意味,他总觉得自己的拳头又有点痒。
因此暴露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以他对组织众人的了解,面对科涅克这么欠打的行为,任何一个根歪苗黑的组织成员在这里,都不会有这之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