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瑶两只眼睛跟雷达一样，在陶春妮的身上扫来扫去。忽然，她凑过去闻了闻，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便钻进鼻子里来。

想想前几天去县里供销社，王一光淡定地说自己被蚊子咬了，要买一瓶花露水......

“王一光还送你花露水了？”

“也不算是送，是我帮他......”说到一半，陶春妮就停止了，然后双手捂嘴，一双眼睛心虚地眨巴眨巴。

宋子瑶已经能够确定了。

陶春妮喜欢王一光是早就知道的，但没想到两人真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可是想到即将到来的高考和回城潮，也不知道这两人会是个什么情况。

宋子瑶没有立场干涉过多，但还是得提醒一下陶春妮。

“你跟他在一起，可千万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结婚前不该做的事一定不能做！”

陶春妮放下捂着嘴巴的手，着急道：“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我跟他就是......就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关系......”

宋子瑶问：“你们还没发展到谈对象的那一步？”

陶春妮忙不迭摇头，又有些失落地道：“他并不喜欢我，而且......而且他好像有一个心上人......”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三年前他托我邮寄过一条红色围巾，往边疆寄的，收件人是个姑娘......后来我也常见他寄一些吃的穿的......”

“他送我花露水，是因为我上个月帮他干了一下午的活，他给我吃月饼，也只是礼貌性的罢了......他有时候还会给队上的小孩糖吃呢。”

宋子瑶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以她的观察，王一光应该不像是对陶春妮毫无感觉的。

陶春妮的话，有些当局者迷。

什么干一下午活就送一瓶花露水，那这谢礼未免也太贵重了。还有礼貌性地送她月饼吃，怎么不见他送别人呢？

还有心上人的事，会不会也是误会？那个寄东西过去的，可能是亲戚什么的？

宋子瑶看着陶春妮为爱苦恼的模样，想开导，但又怕开导错了。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陶春妮再次语出惊人。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确喜欢王知青......我爸见我茶不思饭不想的，就说可以安排王知青到公社革委会当干事，只要他跟我......”

陶春妮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完整地表达了出来。

宋子瑶被陶会计的彪悍给惊到了。

陶家的实力，她后来也有了全面的了解。

在陶春妮当上大队供销社售货员之前，大队是没有供销社的。

这都是靠了陶春妮那位身为镇供销社副主任的姨夫。

除了这位供销社的姨夫，在革委会，在粮站，也都有陶家人的关系在。

陶会计之所以在大队有这么重的份量，除了是少数姓氏的代表之外，家里关系广泛也占了很大因素。

只是，利用这个掺和女儿感情方面的事，恐怕是祸不是福。

宋子瑶拉着陶春妮的手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陶春妮沉默了一会才道：“王知青要是因为一份工作而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开心的......所以我当场就让我爸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子瑶放了心，只要陶春妮自己清醒就好。

不过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怀疑了，陶春妮真的清醒吗？

中秋过后一个星期，陶春妮满面红霞、双眼亮晶晶地告诉宋子瑶，她跟王一光正式成为对象了。

又一个星期后，王一光要去公社革委会上班了。

知青们现在养猪虽然能挣满工分，但养猪毕竟还是体力活，脏且累。论发展前途和体面，更是及不上公社革委会的干事。ωＷＷ

主要是，现在的知青们回城希望渺茫，也不知道高考还有一年就要恢复了。

众人都十分羡慕王一光，王一光倒还是跟平常一样，笑眯眯的，但也不见特别欢喜。

宋子瑶看着他，他察觉到后，也回看过来，笑了笑。

宋子瑶实在忍不住，私底下问了他，“是陶家帮的忙吧？”

王一光毫不掩饰地点了头。

宋子瑶又问：“那你跟春妮在一起，和工作之间，有因果关系吗？”

“有。”王一光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宋子瑶皱起了眉。

王一光笑道：“我不跟春妮在一起，陶会计就不会帮我进公社革委会，这是事实。但是，就算陶会计不帮我，我也会跟春妮在一起。”

王一光渐渐敛了笑，神色郑重起来，“我是真的喜欢春妮。”

宋子瑶盯着他，问：“春妮说，你有一个心上人？”

王一光顿了一下才道：“没错，不过是曾经。我跟她是同学，她的家庭不太好，为了显得进步，主动报名去了边疆，本来我想跟着一块去，但她偷偷撕了我的请愿书。”

说着，王一光笑了笑，“边疆太苦，她一个人活不下去，便嫁了人，这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从那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话说到这份上，宋子瑶也没法再深究下去。

陶春妮的父母都同意，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做什么。

更何况，凭直觉，王一光不像是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