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
简书不想让碎片那么快消失,可是伸出手,却什么也留不住。
东市嘈杂的叫卖声越来越轻,画面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他回到了茫茫黑暗之中。比之前几次都要沉重的涨痛感席卷了他,从后颈那枚印记中涌了进来,而后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啊……”他的脑袋好像要被撑爆了。
后颈那枚印记在吸收了神明的残魄后越来越烫。
简书几乎要站不住,忍不住弯下腰,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深呼吸了数次,才稍稍感觉好了些。
难道,这就是以凡人之躯承载神明灵魂的感受吗?
所以他刚才真的将裴策一部分的残魄带回来?只要找寻到和方才一样的记忆碎片,他就能将裴策一部分的残魄带回来吗?
带出来的契机是什么?是被他看见,还是与他说话?或者,是那串糖葫芦?
简书想不明白。
可是人在茫然无措,突然找到一个希望的时候,会理所当然找到一个主心骨,然后充满继续向前走的勇气。
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他一定要将眼前的星海全翻一遍,将裴策散落的魂魄都寻回来!思及此,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再承接神明的记忆会不会让自己更难受,继续去触碰新的碎片。
……
原本简书以为这不会太难。
可是一直到他触碰了很多块沉寂的碎片后,简书的心一点一点悬了起来。
没有,再没有了。
他像是游魂一般穿梭在茫茫星海之中,附着在那些浑浑噩噩的记忆里看着裴策从稚子成长为少年。
数不清究竟触碰了多少碎片,观阅了多少回忆,也许几百,甚至几千。那片闪耀的星海熄灭了一半,简书都没有遇到下一次的相见。
在又一次的画面湮灭之后,简书头痛欲裂地回到茫茫黑暗之中。
他变得有些麻木。
也许是越来越剧烈的头痛,和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让他分不出更多的情绪,又或许是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让他的心悬了又落,一直跌落到最深处。
简书记不清简易安是从何时开始出现在那些记忆里。
记不清裴策如何由顽劣转了性,不是在庭院内练剑,便是伏在房内桌案上写字。
记不清出现在他身边的伙伴们都叫什么名字,来来回回左不过四五个人,脑袋却像是石头一样,什么也记不住。
他回到茫茫黑暗之中,明明想着休息一下,手却不听使唤,又触碰了一块新的。
以至于简书被拽入最新的记忆碎片中时,缓了许久都是浑浑噩噩的。
熟悉而喧闹的人声脑涌入了他的耳中,一开始伴随着头痛后的耳鸣,后面才逐渐变得清晰。
“这盏兔子灯才好看呢!”少女声音娇憨可爱,戴着一个兔子面具在卖花灯的摊位边转了转,用手拨了拨挂着的兔子花灯,“我要这个!”
她拿出荷包付了钱,将兔子灯提在手里晃了晃,对着一旁的少年说:“易安你选好了没?”
叫易安的少年面上则戴着憨态可掬的小狗面具。大概是系得不太稳,两只眼睛没有对准,他便腾出手去调整,手一动,手里拿着的花灯就掉了,摔在地上的瞬间火苗就将爬上了支撑花灯的竹篾,和糊在外面的彩纸。
“简易安你小心点!”少女吓得一边提裙子,一边往边上跳了两步,“要是我裙子被烧坏了哪怕一点点你都死定了!”
少女身旁站着两位身量高挑的少年,他们面上都戴着威风的老虎面具,一边笑一边从少女身边挤了进去,挑了两盏花灯,朝小摊上扔了一锭银子,潇洒道:“不必找了!”
摊主自然是诚惶诚恐的道谢。
其中一个虎面具少年扭头扫了一眼少女的裙子,笑道:“是宫里最新的样式吧,是该让简易安赔钱。”
“赔不起,我爹最近克扣了我不少……”简易安死猪不怕开水烫,先是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一穷二白,然后看见一旁戴狐狸面具的少年,伸手就想去揪他的袖子:“找怀周要,他有钱。”
简易安伸出的那只手被横过来的一盏花灯挡住了。
狐狸面具下,少年嘴角写满了拒绝。
戴着老虎面具的两位少年见此情景相视一笑,而后其中一个故作酸溜溜的语气:“怀周,我这个月也没银子花了,你舍我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