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到麻木的男人继续在黑色的大地上前行,脚下的鞋早已被磨没了底,赤足踩在无比诡异的大地上,手里那看不出外形的重剑仍然被死死地握住,麻木与恍惚间,这是他唯一能记得的事。
“千万不要放开手的剑。”
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去寻找原因的动力和想法,有的只是残存的机械般继续前行动作。
然后男人看见了一道光,一道切开整片天空,连头顶永恒的黑暗都无法阻挡的光,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前方无尽远的地方。
无法思考那是什么,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不同这个词都已经忘记了,男人继续蹒跚地前行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停滞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该如何形容生命第一次看到光时的感觉。
温暖,明亮,渴求,希望?
都不是,只是单纯的好奇,只剩下机械性行为的男人只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好奇,前方到底是危险还是安全,不过那都不值得在意。
无论生存还是毁灭都是生命的本能之一,对生存的渴望有多强烈,对死亡的渴望就会同样的激烈。生命挣扎着活下去靠的不是对生命本身的追求,而是因为活着所能感受到的其他事物,荣耀,温暖,光明,希望,堕落,冷酷,黑暗,邪恶,各种各样的欲望才是动力的源泉,但是对于连大多数本能都失去了的男人来说那些统统都不存在,只有对生存与毁灭两者的追求在同时驱动着他向光的方向前进。
向着光明,向着变化,无论那是什么,无论它危险还是安全,接下来的旅途就有了目标。
男人仍然在艰难地继续前行着。
尼比尔城
大钟塔
所有城市都有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地方,最高点。对于文化城市,最高点往往是充满纪念意义的,比如英雄纪念碑或者某位伟人的雕像,对于商业城市,最高点一般就是经济与统治地位的象征,无论是高塔或者高楼。不得不说人类虽然是从生到死一辈子都在趴地面上的生物,但是对高空的渴望却从来都不曾停止过,哪怕它对人类本身就是致命,却依然充满诱惑力。
对于尼比尔城这样的边境城镇最高点就有了别的意义,它是瞭望塔,出于安全考虑,这个最高点一定是绝对不可超越的,至少法律上严格规定了这件事。
但是对于万年中立不动摇的达克尔王国,这种出于警戒目的的法律执行力具体有多少就很值得商榷了。
别的地方姑且不论,在经济还很不发达的尼比尔城,大钟塔的高度至今还没有人去挑战。占据绝对统治地位钟家是没什么想法,更不要说其他被钟家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势力,他们哪敢动去这根红线。一旦占据了最高点就等于宣示了对尼比尔地区的超越地位,这相当于一次性得罪整个城市的全体贵族,城主府还有军队,估计还没盖起来就被找借口强拆掉了。
所以这里的大钟塔还坚持着自己的瞭望塔的职责,平时都会安排士兵在上面驻守,此刻轮值的全副武装的士兵正站在大钟塔上,神情紧张地四下观察了一会之后没看见自己的队长,整个人就彻底地放松下来,躺在地上睡着了。几万年都没什么事,怎么可能这段时间出事了,而且就算要他警戒也只能看见前方是一片闪耀着的光屏,那个光屏出了问题不归他管,侧面和后面都是自己国家,前面是早就没有人的大陆,怎么想都不可能出事嘛,睡觉睡觉。
就在士兵躺下睡觉时,他正上方房顶上一个一身白袍还扣着白色兜帽的少年也在睡觉,微风拂过掀开一片阴影,露出了少年帅气的面庞。
突然轻柔的微风变成了狂乱的暴风,直接把少年从房顶上吹卷下去,少年也不以为意,抬起头看着迎面扑来的大地,任凭呼啸的狂风吹开了盖着的兜帽,黑色的头发在风中胡乱地卷动着。
他张开双臂,借着风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意志之剑加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化作一把超大型的巨剑直接砍向下面路过的一人。
那名一身红色大衣的旅行商人只是伸手挡了一下头发不被吹乱,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接住这把无形的大剑。
“什么意思?”发出质问的反倒是砍人的少年。
“哦,光从场景来看,应该是我来问你这个问题才对。”
“我倒不觉得你有什么好问我的,难道你要问为什么我能认出来你吗?”
“好吧,确实我是没什么好问的。”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我只是来这里给骑士公会送一些雕纹水晶的普通商人。”
少年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早晨明媚的阳光被捏成了手里的细长光针,然后光针变作武器,直接被甩向了红墓,“砰”地在他胸前轰出了一个前后贯通的大洞。
红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大洞,大量的鲜血涌出,再抬头时面前的少年已经闪到了自己的身后,右手还多了一把灰色的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