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人好生照料桃红,忽然就想起昨夜自己答应的赏赐。
周旖锦去库房挑选了许久,掂量这拿了些玛瑙和玉如意,并金银财宝无数,要送到翠微宫去。
金银这些东西在凤栖宫里是应有尽有,她向来不太上心,顺水人情送给翠微宫那对贫寒母子,却恐能解他们日常用度之急。
“还有这个玉镯子,”周旖锦左右挑着,叫来柳绿:“你仔细包好,派人送到翠微宫张才人处去。”
柳绿听了,笑着接过,又提起来,“对了娘娘,今日多亏了质子殿下,否则奴婢还追不上那狡猾宫女呢。”
“质子?”周旖锦诧异。
“你竟遇到他了?”
“正是!”柳绿蒙他相助,也不吝于夸赞。
“奴婢一相求,殿下二话不说便去追那宫女了,连煮具有毒一事,也是他告诉奴婢的。”
周旖锦听了若有所思。
虽不知那质子心里对她是怎样的态度,但他愿意屡次相助,想必也并无怨恨。
她从小饱读诗书,知道每届王朝兴衰更迭是多么的血腥残酷,尤其是周家历经几个朝代,对此尤为重视。
夺权之路,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尸骨无存。
她手里有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断然是要好好把握住。
且不说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只希望她往后好好补偿接济些,魏璇登上皇位之时,还能顾及恩情,赐她出宫养老便足矣。
“怎的这么多!”柳绿接过那一大箱金银珠宝,疑惑问道。
周旖锦轻轻叹了口气:“质子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自然要好好报答。何况林昭仪死了,张才人一个住进主殿,平日里那样清苦,想必缺许多金银打点。”
柳绿并未疑心,笑道:“娘娘心肠真好。”
转眼天色将沉,周旖锦用过晚膳,有了些精神,带着柳绿去御花园消食。
柳绿提着她的薄绒袄:“听说北苑的茶花开的正好。”
天色已全入秋了,天色碧蓝如洗。一大片茶花园栽在御花园西北角,园子不大,修的却十分精致,廊桥汀步,移步换景。
周旖锦漫步着散心,重瓣茶花盈盈挂在枝头,氤氲的满园馨香。
恰好今日穿的方便,便向柳绿道:“本宫新得了一个上好瓷瓶,你随本宫摘些茶花回去。”
柳绿见周旖锦心情好了许多,高兴道:“是。”
随身侍从带的很少,周旖锦轻轻挽起袖子,一主一仆慢悠悠忙了起来。
不知多久,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声。
周旖锦望过去,不远处影影绰绰,是两个女子身影。
“真可笑!”其中一人穿着一身紫色织锦披风,装饰惹眼,声音尖锐,“没两月就要选秀,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嚣张多久?”
另一人淡蓝的衣衫已是过时的模样,声音也小些:“嘘……姐姐莫要乱说,好歹娘娘如今还是贵妃,这里虽偏僻,当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蛇蝎心肠的毒妇罢了,”那人不屑,“这宫里谁不知是瑶妃娘娘最大,先皇后庶妹,圣眷正浓,还有子嗣傍身——且你今天听见没有,那贵妃险些被下了大狱!如今她指不定在哪里哭呢。”
“姐姐快别说了!”蓝衣女子吓得不行,劝道:“我瞧着也并非贵妃娘娘的错,明明是有人要下毒害她,还冤枉了去,我看着贵妃娘娘也是受宠的。”
“胆小鬼!”紫袍女子十分不屑,“不过说起圣眷……我每次看见皇上去凤栖宫里那神色,脸色苦的像有什么深仇大怨似的。”
她入宫以来见皇上的次数只手可数,心里便暗暗妒忌着周旖锦,有那样显赫的母家撑腰,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
继而,她嗤笑一声:“不过为了丞相府,面上顾忌着她罢了,真以为自己宠冠六宫呢!”
周旖锦摘花的手顿了顿。花枝“咔”的折了,嫩绿的汁液顺着她微微颤抖的莹白的指尖缓缓流下。
“什么人?”听见这声音,那两人警觉起来,不一会儿便找过来。
宫里嫔妃众多,二人都十分面生,她不太认得清。
周旖锦本就年轻,穿一身鹅黄色宫装,愈显得清丽娇嫩。这衣料看着不繁琐,却是冬暖夏凉的极好料子,瀑布似的长发只由一白玉簪子斜斜挽起,手上还沾着花汁。
那二人看见周旖锦同柳绿,面面相觑,彼此都松了一口气。看见只有寥寥主仆二人,只当她是随意遇上的一个低位宫妃。
这宫里高位的嫔妃大都是王府里的旧人,有些资历的,这样一个丫头般的娇俏美人,显然没放在眼里。
紫袍女子又挺直了腰杆,想要耍耍威风,走上前道:“见到本嫔,还不退让?”
周旖锦面色泛寒,研究睨了她一眼,想着如何惩治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并未搭理,只掏出帕子静静擦净指尖。
旁边那女子有心提醒,怕周旖锦挨罚,忙给她使眼色:“妹妹,这位是钟粹宫兰嫔。”
周旖锦一听,便有些发笑。
“兰”寓典雅高洁,封在这样一人头上,未免看着像反讽似的。
见周旖锦不仅不行李,还暗暗发笑,兰嫔怒火中烧,仅有的一点忌惮也散了,冲上前一脚踢翻周旖锦脚边刚采好的一篮茶花:“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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