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眼神追随着小福子手中的印玺和信件,在小福子脸色犯难的一瞬间,便知晓一切全无转圜之地。
“周爱卿……是朕错怪你了。”他低下头,剧烈的头痛使他浑身肌肉紧绷,几乎一阵猛烈的咳嗽令他五脏六腑震动不止。
魏景迅速从袖口中抽出一颗深红色的丹药吞入口中,却还是没有任何缓解,于是他又吃了一颗。
“朕受奸人所惑,使周家蒙冤,”身上的疼痛缓和了许多,可说出口的每一字都像是尖刀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来回滑动。
“周氏族人全部释放,恢复官职,若有身体不适者,赐金银抚恤,暂留任休养。”
周丞相沉默了半晌,并未再纠缠,跪下面无表情道:“谢皇上隆恩。”
魏景不忍再看,低下头去,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掏出手帕去捂,一阵天旋地转后,惊人地发觉那手帕上赫然几点鲜血淋漓。
“退朝,退朝!”
魏景走后,朝堂上众人才陆陆续续从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中回过神来,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皆纷纷围上前,对周丞相嘘寒问暖。
望着父亲愈发斑白的鬓角,一种失而复得的安稳的情绪重新填补了心中每个角落,周旖锦鼻尖一酸,眼眶蓦然红了。
“快回去吧,”周丞相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洒落在她耳畔,他抬手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多大的人了,还整日哭哭啼啼的。”
随即,周丞相便转过身,与一众大臣相谈了起来。
另一边,程广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踏出金銮殿前,眼神在魏璇的面容上轻轻一扫,微妙的一个对视,二人彼此便心领神会。
为了劝他前来,魏璇还是许诺了程广许多好处,其中一项便是,为其收服晋国失地、巩固边境出谋划策。
程广年少成才,除了力量惊人,武功卓然,其行军作战的谋略亦是灵活诡谲,极擅以少胜多,难得的败绩,便是输在了魏璇手中。
他那时不过军中一杂号将军,阅历不足,论武艺亦不如程广精湛。可手足相残的生存威逼之下,不得不动用毕生所学,反复谋划,终于险胜于程广,也因此在玥国一战成名,万军拥戴,不少如今追随于他的玥国重将,便是在那时对他刮目相看,誓死跟随的。
魏璇举步虽程广走出,眼神微动,遥遥落在周旖锦洋溢着笑意的脸颊上。
她穿着雕饰繁复的朝服,庞大的体积压在她那娇小的身躯上,却无半分不妥,反倒显得尊贵万分,承托着那份独有的傲骨,几乎令人移不开眼。
心念微动,魏璇耳根忽然泛起异样的红晕。
而那样高贵又明亮的人,愿意在他身上倾洒零星的光辉,已是他此生最心满意足之事。
周家一案平息,凤栖宫的暗探也被全部清扫出去。魏景经此一事大受挫败,偃旗息鼓,整日在养心殿闭门不出,也无心力再与她纠缠。
周旖锦终于落得清闲,心力交瘁过后的身子格外虚弱些,吃了好些日的药终于痊愈,命小厨房好生做了些菜食,在凤栖宫宴请胡怀潆和郑晚洇等人。
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午时一闹便到了傍晚,心情难得畅快,酒坛都空了几个,七零八落散在殿前院中的草坪上,不一会儿被下人不动声色收拾好。
周旖锦身上穿着雪白的狐裘,因着醉意双颊红扑扑的,两个清浅的酒窝荡在其间。
“奴婢在御花园寻了些红梅,给娘娘放到屋里去,”柳绿手中捧着精致的琉璃花瓶,自院中走过,被周旖锦拦下来。
“拿来给本宫瞧瞧。”她斜倚在梨花木椅上,慵懒地招了招手,拾出其中几枝,便打发柳绿退下了。
梅花开的繁盛,周旖锦折了其中嫩绿的新芽,蘸着杯中清澈酒液在石桌上题词,又将花瓣一枚枚扯下来吹飞,看它们在空中纷飞徜徉,随即慢悠悠跌落在雪地上。
魏璇回来请安,走到她面前时,周旖锦恰好抬起头,他便被吹了满身缀着酒意的梅花瓣。
“娘娘醉了,”他丝毫不恼,反倒有些许隐秘的庆幸,趁着四周无人,抬手将她头顶一簇落下的碎发拨到她耳后。
那自小便精心养着的乌发柔顺如绸缎,从他掌心淌过去,像是一泓握不住的水。
“嗯,”周旖锦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句,她嘴唇殷红,比那落了满地的红梅还要动人几分。
她望着魏璇,喃喃自语:“本宫醉了。”
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70.com。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7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