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门边却传开叩响声,咚咚的几声,却令魏景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养病最是需要清净,若非紧急军情,绝不会扰他安宁。
「皇上,边关来报。」进门来是一个武将,口中还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将一个束着红色鸡毛、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递到魏景跟前。
「西域八万大军在边境驻扎……」魏景目不转睛地读着信件上短小精悍的内容,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双目几乎要迸发出火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借着读下去:「支巴顿顿领兵亲征,围剿两座城池,按兵不动……十日之内,赔偿四千万两白银充作军费,方可退兵。」
魏景沉默了许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闷哼了一声,小福子连忙跑上前去,用干净的帕子接住他口中遏制不住涌出的血液。
「不可理喻!」魏景勃然大怒,唇边的血迹还未干涸,怒骂道:「那质子表面上不动声色,才走了几日,便勾结西域,兵压齐国,实在是狼子野心!」
说罢,他又猛烈咳嗽起来,头用力摇了摇,「如今连年征战,兵力国库还能剩下多少,如今若答应了此事,今后齐国岂不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魏景大喘着气,心中愤懑不已。
他自认为待魏璇不薄,当时他被玥国丢弃至此,是齐国接纳了他,给他庇身之所——
而那质子不知回报也就罢了,甚至藏不住狼子野心,从他为周家说话的一刻起,他其实早起了疑心,若非如今日落西山的身子和立储一事令他自顾不暇,他绝不可让魏璇这样容易回玥国去,造成如今这样狼狈的局面。
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阴差阳错。
「传朕旨意,命骠骑大将军即刻点兵出征,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击败敌军!」
小福子听得脸都吓白了,连连答应,退出门外。
然而不过短短四日,齐国派出的先锋与西域大军在边境交战了几回,便不敌溃败,骠骑大将军虽勇猛万分,奈何兵力悬殊,身中数箭摔下马,无奈退兵,将一座城池拱手相让。
而西域大军取胜,愈发气势激昂,放话只余五日宽限,再不上缴银两,便屠平三座城池,血洗齐国土地。
万寿宫内,太后得知大将军战败的消息,倏地病倒在床前,金碧辉煌的皇宫仿佛黑云压城,凝固的空气盘旋在半空中。
剑拔弩张之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四日已匆匆流过。
「太后娘娘,」邓嬷嬷从外院走来,俯身在太后跟前,低声道:「永嘉公主来了。」
太后眉心皱了一下,连眼睛也未睁开,过了好一会儿,永嘉跨过门槛,步履匆匆走进来
,一打眼,她便落下泪来,声音颤抖地跪在床前,唤了句「母后」。
苏新柔本是在床边服侍,见永嘉前来,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随着她的前进往后退避了几步。
半晌,太后才有些不耐地睁开眼,看着面前永嘉关切的眼神,又转过头去。
「哀家病了这几日,也不见你着急,如今倒是有闲心,来看哀家了。」太后丝毫不领情,不冷不热说道。
这几日,全是苏新柔在床前侍疾,永嘉只送了些无关紧要的补品来,见她病情迟迟不愈,才勉为其难亲自走一趟,孰轻孰重,太后心中一杆秤明了,因此也并不想给她好脸色瞧。
永嘉听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看向苏新柔,说道:「本宫来了,你便不必候在这儿劳累,且下去歇会儿吧,本宫来服侍母后。」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却夹枪带棒,苏新柔愣了一下,并未与她争执,朝太后告辞:「母后,阿柔先告退了。」
苏新柔关上门,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永嘉随意扯了几件京城里热闹的事想逗太后开心,可太后显然不愿与她过多言语,只三两句敷衍着,尴尬的气息蔓延开来。
好巧不巧,邓嬷嬷端了煮好的汤药进来,永嘉见了,忙迎上去,殷勤道:「我来服侍母后喝药。」
她自小便是千娇万宠长大,服侍人的功夫几乎没有,那勺子递到太后嘴边,毫不倾斜,直直倒了进去,太后躺着没有防备,蓦然被呛得咳了两声。
邓嬷嬷连忙跑来,帮太后擦净了嘴边的药液,太后显然十分不悦,摇了摇头,不愿永嘉再在跟前:「退下吧,哀家还想清静清静。」
永嘉无奈放下了药碗,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想求母后答应。」
「何事?」
永嘉憋得脸色通红,好一会儿,才说道:「女儿如今已大了,想求母后给女儿赐一门婚事。」
太后病中提出此事,永嘉心知此举不当,可眼见着唯一疼爱她、为她做主的太后身子愈发差,她心中着急又恐惧,不得不借着侍疾,厚着脸皮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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