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地号角激起了岛上众军士心中的战意，他们现在有了目标，有了追求，不再是无根之萍，也不再举目无亲，思想既然有了寄托，行事就开始果决起来，一时间爆发出来的气势让正在元军水师后面观战的赵俊智都为之一惊。

当然，气势这种东西，是一种集成的，多种方面因素结合出来的变化量，没有一定的底蕴是看不出来的。就好比元军那些普通的水师军士，仍旧义无反顾地往燕和岛冲来。

“杀！”

“杀啊！”

攻城战一直以来都如同一架巨型的绞肉机一样，生命在此处显得十分脆弱，这一点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陆地上都是一样的。只见元军水师一个个冒着箭雨冲到城墙下，身处大船的还好些，有船舷遮蔽，但身处小船的就没有怎么好运了，每一步都是在和死神争命，和上天争时间。

不过冷兵器还要好些，效率不是很高，尽管城墙上的守军一个个都在卖力地射着箭，还是让大部分水师冲到了城墙近处，毕竟移动的靶子要射中还是很难的，特别是没有准星等辅助的时候，对新人来说尤为困难。

然而冲到近处并不代表元军就占据了优势，他们还需要完成攻城战中最艰难的任务爬城墙。因为事先没有准备的缘故，这些水师军士们也只能将就着船上的钩锚水上接舷战所用的装备作为臂助来攀爬了。

只见一处处地方，好几个水师军士一起，使出全身的力气将钩锚往城墙上甩去，然后是哐当一声，能挂上城墙的却没有几个。要么是大家使力的时间不对，要么是方向有所偏差，钩锚不断撞击着城墙然后又落了下来，一时间元军的攻势似乎僵住了。然而上面没有信号传来，这些水师将士们也只能默默地冒着箭雨在战场上反复的校对、尝试，利用生命来换取探索新技能的时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城墙上的守军自然看在眼里，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不断将大量的箭矢射过去，用来干扰对方成功的时间。而因为需要实验的原因，这些来袭的水师军士躲避起来十分不便，近乎变成了一个个城墙下的固定靶，让墙上的守军好一阵屠杀。

当然，元军水师开始的这一系列不顺都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攻城战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需要学习的时间，不过是以人命当学费罢了。

索性钩锚本来就是元军水师常用的装备，尽管如今将抛射的方向由水平改成了竖直，但在付出了几百人后的伤亡后还是基本掌握了下来，虽然到了此时剩下的元军水师人数已经不足两千。

位于后方观战的赵俊智全程看着靡下水师一次次遭受着损失，几次要发布撤退的命令，却都强行忍住了。没有牺牲，哪里来的收获，没有诱饵，他如何能看到对方布下阵势，没有实验，他下回如何针对性地布置。慢慢地水师的进攻渐渐有了点起色，赵俊智就更不会选择撤退了，这时候撤退的话，前面的损失就真的白费了。

钩锚既然都已经抛上去，下面就是正式开始攀城了，这与云梯相比，自然是困难了很多，对臂力也是有一定要求的，部分水师的军士甚至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的操作，只能在下面接应，于是元军水师能参战的人又减少了一批。

眼看似乎马上就要与元军的水师展开白刃战，墙上的守军身后突然又冒出了一批军士，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大盆，就着挂在墙头的钩索开始往下倾倒汁水，霎时间只听攀墙的水师军士惨叫着落了下去，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让紧随其后的其他军士也为之胆寒，一时有些止步。

看着前方的战况，赵俊智也有些皱眉，“没想到对方连滚油都准备的有，不可小觑啊。”现在他也有些踌躇起来，该退还是该进。退吧，他有些不甘心，如今收集到的关于敌人的资料还是太少了进吧，伤亡将会进一步扩大。

滚油的作用其实是有限的，一盆下去，也就只能伤亡几人而已，但对士气是个绝大的打击，毕竟对于这些刀口舔血的军士而言，有时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赵俊智还在犹豫，但战场上的另一方却不会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随着滚油被用在战场上，另一波预谋已久的攻击紧随而来。那是一个个黑色的圆球，在城墙上守军的投掷下飞向一艘艘围在城墙外的水师大船上，然后就是噗的一声碰撞，四处飞溅起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

这一幕出现在赵俊智眼中，先是有些疑惑，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大惊失色，“快退！快退！”然而他的命令还没有来得及传下去，那些接触了黑色液体的大船就被城墙上射下的火箭引燃了。这场火燃烧的很快，让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几乎与黑球就是前后脚的关系。

就这样，大海上出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水上的烈焰。但这时赵俊智却没空欣赏这些，急急地让手下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看来他们果然与大宋有勾结，甚至就是大宋派出的人。”赵俊智此时面色难看，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参战的二十艘大船除了离得远一些的几艘外已经全部被烧毁了，更牵连了附近的近百搜小船。

之所以赵俊智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原因很简单，刚刚燕和岛守军使用的东西明显就是火油，一种用来守城的绝佳利器，也是被大宋和大元都严格控制的战略资源。燕和岛上的火油不可能是从北方元人哪里获得的元人自己都不够用，那么他们的这些火油自然就只会来自于大宋了。

火油一旦烧了起来，水都扑不灭，这是每一个稍微懂点军事的人都知道的常识，赵俊智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