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都多少天了,整晚整晚地点着灯,当不要钱啊。”
“真他妈的操蛋!现在奉天到底是日本小鬼子的还是张少帅的!”
“算了算了,抽一根去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混就混吧。”
两人低声咒骂着,走得远了。
火小邪哑然失笑,单论防卫,远不及以前进院偷糕点的时候。
火小邪向下招了招手,示意烟虫上来。
烟虫不甘示弱,也唰唰唰爬上了墙头,只比火小邪慢了半分。
烟虫向火小邪点头示意,飞快地打量了一番院内情况,手中在腰间一探,解下了一根皮带,垂下墙头。花娘子跳起将皮带抓住,手腕一晃便绕紧了手臂,烟虫顺势一提,花娘子未费吹灰之力,便上了墙头。
火小邪一看烟虫、花娘子配合得如此娴熟,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已明白这对雌雄大盗早就心意相通,不禁心里赞了声好,颇为他们两人高兴。
有那棵歪脖树帮助,三个大盗无声无息便上了院内的屋顶,躲在了房檐的阴暗处。
花娘子眉头紧皱,说道:“这宅子里的阴气全来自那边!”说着微微一指。
火小邪顺着花娘子手势一看,说道:“是这宅子的后院。”
烟虫说道:“早就听说张四爷家的后院最邪门,我看我们不用费工夫到处看了,直接进后院。”
火小邪四下张望了一番,说道:“这里是中院,却看不到有什么守卫。烟虫大哥,便依你的,但我对这种大宅里怎么前进不熟练,还请你费心带带路。”
烟虫轻笑一声,说道:“我对西洋的建筑最熟,这里用不上我,你花嫂子在江南的时候,专门偷地主老财的大院子,她可比我熟得多。”
花娘子轻笑道:“臭男人记得我的好处了?”
烟虫挤了挤眼睛说道:“你没啥好处我也看不上你啊,你知道我不喜欢逞能。”
花娘子掩嘴轻笑,也不推辞,招了招手,说道:“这种院子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跟我来吧。”
花娘子娇躯一扭,顺着屋檐飞速而行,修长的身子跃在空中,曲线玲珑,很是曼妙。
花娘子的确在行,江南一带商贾巨富甚多,许多大地主的宅邸方圆数亩,各类房屋千余,比起张四爷的风宝庄,有过之而无不及。花娘子在杭州时,又有红粉女飞贼之称,专门在这种大宅院里居高穿行,委实是如履平地一般。花娘子一夜之内能连盗七八所大宅,从未被人碰到分毫,甚至无人见过她的身手、面貌,足见她上高、走梁的本事。
花娘子并不是身手比烟虫、火小邪要好,而是她对大宅院的屋顶结构、房间连接、风水布局了如指掌,偷得精熟以后,只需一瞥,就能判断出前方屋脊有什么路可以走,怎么才能又快又不惊动别人,身随意动,轻松畅快。
做贼的人不是仅靠身手,经验其实更为重要。所谓盗术,就是要将身手活学活用在实战之中,积累经验,绝不能纸上谈兵。好比习武,若想成为武林高手,实战必不可少,否则纵然你精通天下武学招式,仍有可能在实战中被流氓用菜刀砍死。
盗贼中厉害如五行世家,也不是固步自封之辈,比如火家招弟子,黑石火令绝不是你身手好就能给你,而是首先考虑偷盗经验丰富、盗性深厚之人,不然四川胖好味、南京窑子钩、北平赵顺财几人甚至火小邪也不会来到火门三关!有丰富经验做底子,火家再大幅度提高相应的身手,这才真正称得上盗术精进。
火小邪的盗性自然不用说,各路大盗都交口称赞过,他现在缺的唯独就是经验。毕竟火小邪从小只是小偷小摸,混迹于街头巷尾、小店小铺、走贩游商、浅宅低院之间,虽说有盗破五行地宫的经验,开了眼界,但俗世里的大场面应付起来,仍然有些吃力,束手束脚。单论身手,火小邪已经强于烟虫、花娘子,若只比爬墙这一件事,火小邪足可以纵横江湖,没多少人能胜得过他,可要用整个偷盗过程比试,火小邪在经验上,还是与烟虫、花娘子差距较大。
要是火小邪保持三年前的脾气,好勇斗狠,事事不愿服输,他绝对不会说出请烟虫带路的话。而火小邪经历良多,看遍了五行高手,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性格已经潜移默化地沉稳下来,绝不狂傲,并且深刻地懂得了什么是进退取舍、量力而为、甘为人后。
火小邪能在刚刚二十出头,拥有一身本事的时候,做到这些,便已注定他的未来,会成为举世无双的大盗。可世事难料,火小邪仍旧面临着诸多未知考验,命运又会把他引向何处呢?
花娘子领路,从高处向风宝庄后院赶去,一路上有惊无险。别看风宝庄前院、中院看着灯火通明,岗哨遍地,实际值守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睡意浓浓,听到异响时不过哼哼两句,问声谁,若就此没有动静了,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等到了后院墙边,三人才停了下来。
花娘子看着后院围墙,颇为惊讶地说道:“这就是后院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包着铁皮的围墙呢!”
原来三人眼前,是一个院中院,院墙高出半截不说,最奇怪的是围墙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平滑异常,不见一道抓手的缝隙。墙头上更是密密匝匝布着带刺的铁丝,嘶啦嘶啦的微响。火小邪他们所在之处,位置不高,仅能看到后院内只泛出数团灯光,远不及前院后院明亮,显得阴森森的。
烟虫低念道:“这龟儿子的地方,还布着电网?”
花娘子也说道:“怎么这一面连扇门都看不到?真是蹊跷了!”
烟虫、花娘子都看向了火小邪,火小邪无奈地低声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后院,居然是这个样子。”
烟虫嘿嘿一笑,说道:“防盗防得真够严实的,看得我心痒,一直偷俄国毛子的东西,这次也尝尝小日本鬼子的。”
说话间,就听远处有许多人的脚步声传来,三人赶忙安静下来,静静观察。
只见有一队人,全是男性,在一个穿大褂的男人带领下,向后院的院墙走来。他们的打扮,都是张四爷府上武师的着装,或抱或挑着十多个锅盆,无精打采地跟着领头人来到院墙下。
领头的那个长袍男人敲了敲墙壁上的铁皮,大声地说道:“各位大爷!给你们送夜宵来了!请开开门!我是刘管家!”
铁皮墙上咔的打开了一个圆孔,似乎有人在里面看了看,应了一声,咔的一下便又关上了这个圆孔。
刘管家略退一步,又听嘎嘎嘎作响,墙根地面一沉,显出一条斜向下的通道,里面有人叽里呱啦地吆喝一番,示意刘管家他们进来。
刘管家一挥手,那些武师拿着饭盆,鱼贯而入,很快便又退了出来。
刘管家走在最后,不住地点头哈腰,说道:“您们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们走了,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