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川泽/文
降谷零离开的很早。
具体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今泉昇也不大清楚。总之在关上手机的闹钟,走向客厅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玄关处的另一双皮鞋已经消失了。
而餐桌上则摆放着一盘热腾腾的咖喱烩面,旁边是一杯温度适中的牛奶。
没留下字条或是其他的讯息,但是那滩金黄色的咖喱酱汁最上面,是一个用胡萝卜切片雕刻出的笑脸图案。
今泉昇笑了一下。
今早赶到警视厅的时候,今泉昇发现——那位自爆炸案结束之后,每天都在踩点上班乃至摆烂翘班的松田警官,竟然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位置上。
桌面上还摆着一堆正在逐个拆封的信件。
——看来案子终于有进展了,松田阵平的坚持并没有白费。
于是他径直走了过去:“早上好,松田。”
而松田阵平则慢吞吞地扭头,大咧咧地朝他说了一句:“早上好啊——今泉。”
松田阵平是唯一一个不会在他的姓氏后面添加任何敬语的下级。但是无所谓,今泉昇从始至终都没介意过这件事。
生活态度能像松田一样豁达的人并不多,今泉昇偶尔也会羡慕像他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心里想什么,就亲身去做什么的。
他将视线落回那一桌的信件上,和缓地问道:“小田切和千岛的联络信件?”
松田阵平努努嘴,露出了一副满是鄙夷的神情,懒洋洋地拖着声音:“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啊——”
今泉昇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二人存在什么间接性的联络关系。”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他之前以川江熏的身份,在濑目酒吧留下了一张存放着头发的信封,再由使用原身的自己过去取走了它们。
但之所以会朝这方面想,还是因为在ktv案子的事发当天,他使用着川江熏的身体,亲眼目睹了千岛和杏从包厢惊慌失措地奔跑出来,一路直奔小田切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放的情境。
如果二者是毫不相干的人士,那么千岛便不该下意识地向小田切做出这种近乎于“谋求心理安慰”的肢体动作——这便是今泉昇早先就注意到的一点。
松田阵平眯着眼睛哼哼了几声,显然没相信他的说辞,但还是和他简述了一遍他昨天的收获。
“我这效率都能顶一整个搜查本部了吧?前头可是好几个人过去查,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他满脸得意地歪头看着他,“从前天下午开始我可就一直在外面挨个走访,昨天更是在外面呆了一整天。”
“所以……”
今泉昇挑眉,“所以?”
松田阵平满脸踌躇,犹豫了半晌后,还是干巴巴地:“所以昨天能不能算我出勤了。奖金我可以不要,但是就别扣工资了……”
昨天下午见到佐藤美和子后,他先是被对方向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条已经凄惨到没眼看了。
奖金可以没有,薪水也不是不能扣,但是……
但是人毕竟还是要吃饭的。
他算了一下,这样持续下去,就算顿顿在食堂吃,他的房租和车子保养费也会成为大问题。
今泉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恐怕不行。我只负责管上面发配下来的案子还有行动指挥,管不到你们的薪水。”他满眼笑意地摇摇头,顺手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
“还有就是,下次喊自己不想上班的时候,最好别站在警视厅的大门前喊。”今泉昇颇为诚恳地眨眨眼睛。
“会被所有人听见。”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石化在了半空中。
杀人诛心。
搜查一课课长室
黑发青年身着职业正装,身姿笔挺地站立在办公桌前。
办公桌的另一边,是手握一张信件,眼角留着一道细长疤痕的中年男子。
对方的目光紧紧注视在那张附有折叠痕迹的白纸上,神色凝重。
最后,刑事部现任搜查一课课长松本清长抬起头,他的眼尾带着历经时间沧桑的细纹,但眼神却明亮而锐利。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今泉君。”他放下信件,但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想要再成立专案组,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是的,松本课长。”今泉昇回答。
“这些物证都是由松田警官和佐藤警官发现的,他们二位功不可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让我负责这起案子。”
这起案子上次是由搜查一课的另一位管理官负责的。
今泉昇和那位管理官并不相熟,但他有理由对那位管理官保持怀疑态度。
先前琴酒为了探查零和川江熏的身份,刻意安排他们前往会经过交通警察排查的道路,并且要求他开工厂内部的车子去接应零。
关于这件事情,首先需要一个最大的先决条件:琴酒必须率先掌握详细的情报。
他必须了解在什么路段,在什么时间,交通警察才会对过往的车辆进行排查。这样才能保证计划的成立。
而像排查车辆这种事情,为的就是一个突击性,因而更加不会昭告民众。
——那么,琴酒是如何掌握这一情报的呢?
这是最令今泉昇最为担忧的一点。
他知道其实只要关注过晨间报道,就并不妨碍推出一个交通警察会对车辆进行排查的结论;也有一些多嘴好事的警察,可能会向媒体说一些有的没的……
但这都无法阻止第三种令人心悸的可能性横空而出——在警视厅内部,有人将这一消息告知给了那个组织。
他情感上实在不愿如此怀疑和自己坐在一栋大楼里工作的同事,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那个组织甚至能把隔着一个太平洋的fbi招惹来,可见其规模和分布究竟有多么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