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操纵着川江熏的身体,立刻出了办公室,一路走向员工的工作厂房。今天晚上没有货物需要运送,小林幸佑应该正在厂房里面收拾货物。
他站立在了厂房仓库的卷帘门前。
随风摇曳的昏黄吊灯下,那个相貌平淡、穿着灰蓝色工作制服的青年,正在搬运着纸壳箱子,虽然这家伙性格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为人还算老实敦厚,工作的时候尤其认真。
从来到这间工厂开始,今泉昇就私底下观察过每一位员工。
毫不夸张地说,小林幸佑可能是这群人之中工作最努力的那个人。
“小林。”他叫住了对方。
“诶,社长!”提着箱子的青年转头过来看了看他。
“你出来一趟。”今泉昇说。
小林幸佑放下了货物,立马应了一声,随后颠颠跑到了门口:“怎么了,川江社长?”
今泉昇抱着双臂,神情严肃:“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工厂了。”
他必须现在就让小林幸佑离开,这样他可以借口小林幸佑因为工作失利已经被他开除了,至少能给小林一线生机。今天倘若把小林带去见琴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我会付你未来半年的工钱,现在你就收拾一下东西……”
“社长!”小林幸佑叫了一声,当场坐在了地上,泪眼婆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送货的路上睡着,那些丢了的货物您从我的工资里头扣,给我全扣光了都行,我不能……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在小林幸佑的眼中,他只是在开车送货的路途中遇见了一个贼。他在车上睡着了,而对方趁机把他工具车上的所有货物全都搬走了。
研究所被公安一网打尽的第二天清早,小林幸佑就去了他的办公室里道歉,还写了一份字体歪歪扭扭的检讨——笔记纸上错字连篇,语句甚至都不通顺,但今泉昇知道他尽力了。
“我还有个妹妹要养,她生病了,一直都在住院……”年近三十的男人跪坐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您不能赶我走……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就很难再找到下一个活计了。求您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手机又响了。
今泉昇一顿,他操控着川江熏再度掏出手机,屏幕上方的姓名不出所料,果然还是琴酒。
对于这个男人不能有丝毫怠慢,于是他很快按下接通键。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听筒之中便传来一句劈头盖脸的:“你在磨蹭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要过去十分钟了。
今泉昇低头盯着正在抽鼻子的小林,只得闭了闭眼睛:“……我现在就带他过去。”
电话被挂断,今泉昇垂眸,神色复杂地看向小林:“你先起来。”
他伸手拉扯着对方的衣服,将其拖拽起来。
“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净。一会我要带你去见一下这间工厂的……最大掌控人,那是我的顶头上司。他一会如果问你什么问题,你全都要如实回答。切记不要说任何的谎言,更不要开玩笑、不懂装懂。”
澄澈的琥珀色眸子轻轻一瞥,带着凌厉与肃穆:“明白了吗?”
小林幸佑相当没出息地打了个哭嗝,又慌忙地点点头。
“明白了,我明白!我都听您的!”
另一边。
今泉昇还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等待着风见裕也的诊断结果。
对方去了皮肤科做皮肤镜,现在已经进去有一阵了,但似乎没有要从中走出的预兆。
他原本以为研究所已经被公安控制了,组织近期的行动便会收敛一些,至少应该夹紧尾巴一阵子——但事实证明好像并非如此。
从零今夜在协助组织成员执行任务,到琴酒现在亲自找上门来,这些无一不在说明着他们根本不会罢休。
川江熏那边,他已经带着抽抽噎噎的小林幸佑去了工厂后门。
工厂后头的大门大多情况下都是锁着的,小林先行跑过去把大门的锁链打开,推开了生着一层厚重铁锈的大门。
“吱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一脸一辆造型独特古旧的黑色车型落在他的视线里。
是那台他再熟悉不过的保时捷356a。
现在就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
手机又响了。
今夜的手机响彻了一次又一次,尖锐的铃声在他的耳畔环绕不绝。
今泉昇操控着川江熏,心烦意乱地翻出手机,反应了好半天之后,这才意识到——这次是他自己的电话被人拨通了。
“等一下。”他暂时叫住了要走出去的小林。
另一边坐在医院的自己,滑动着屏幕,接下了白石正千仁的电话。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今泉昇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以为是信号不好,于是又重复了一句:“喂?怎么了?”
“国仲死了。”
今泉昇愣了愣,瞳孔在刹那间缩小,他几乎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谁、死了?”
“国仲……国仲弘昌。”
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颤抖。
他的话语里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哭腔,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每一个音节都艰涩地黏连在一起:
“东京警视厅、公安部总务课课长,国仲弘昌。”
“于十一月二十八日,21点37分……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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