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昇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看不清前方的事物,不见尽头的漆黑将他的视线覆盖。他能感知到正前方蹲着一个人,对方的呼吸声很轻,但他的内耳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这一细微的声音。
他的大半身体还在下方的爬梯处,对方握着枪,却不说话,这一举动令今泉昇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想办法和对方周旋——说些什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再视情况来决定下一步。在可见度如此之低的地方,对方只要没戴夜视仪,那就不可能知晓他是谁。
但他却微妙地察觉到……
在这处略有潮湿的空间内,似乎隐隐溢散着一股浅淡而熟悉的气息。
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着,但他还是张开唇瓣,试探性地:“……零?”
手/枪很快被收了回去。
接着,正上方便传来如释重负的低叹:“抱歉,前辈。我看不见……我猜可能是自己人从外面进来了,但是不敢贸然出声。”充斥着磁性的声调和缓温柔,一如既往。
降谷零伸出手,依托着声源摸黑抓住了今泉昇的手掌,将他从下方拽出。
恋人的掌心宽厚温暖,粗粝的枪茧和纵横其上的掌纹,也早已铭刻在今泉昇的记忆中。连同对方食指轻勾时带来的那阵微痒触感,都透着舒畅安然的意味。
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逐渐下落,狂跳的心脏也重归宁静。今泉昇呼出一道沉缓的浊气,平复了片刻,才问道:“是在找项目实施地吗?”
他明显能感觉对方愣了一下:“对,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这话说完,降谷零又突然回过味来:“等一下,前辈——你刚才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话语里的指责意味非常浓郁。
面对降谷零的发问,今泉昇避而不答,反而道:“我只是出去报警。刚才在外面我已经联络伊达君了,nbc要不了多久就会出警——但是这里离基地很远,赶过来恐怕需要时间,不知道这附近的警署会不会先一步赶来。”
“而且,柯南还在里面。”他的声音平静有力:“他和我一起从d展区逃了出去,其余人都被乙/醚放倒了。我们顺着管道进了医务室,但是警备系统被紧急启动了,我和柯南被迫分开了。”
降谷零叹了口气,无奈地:“前辈——”
今泉昇很清楚恋人现在要说什么,他直接打断了对方:“我的警籍还挂在公安部,零。所以我现在依然是一名公安警察。”
黑暗之中,青年的背脊挺得笔直,亦如三年前在营救现场,有条不斋地进行行动部署的时刻。
他用着不容置喙的口吻:“我的身体素质的确没有以前好,但绝对不到会给你拖后腿的地步。相反,我敢保证接下来你一定会用上我。”
“毛利小姐她们现在还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所以——我们现在来交换一下情报。”
“抓紧时间。”
另一边。
医务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小道缝隙。
一双湛蓝的眸子隐匿在门缝之中,凌厉地扫视着外界的状况。
长廊内回荡的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隔着两个房间的门已经被巡视的黑衣人们推开,他们先后走了进去,显然正在查看房间内部的状况。
江户川柯南深吸了一口气,将房门轻声合上。
“外面那些人已经快到了吧?”被捆束在墙角的女人发出一声惬意的哼笑,她的身上全然不见被桎/梏后的狼狈,甚至犹如在看着一出无关于己的戏剧般悠闲。
江户川柯南扫视了一眼屋内的设施。经由激烈的打斗后,地面满是狼藉,窗边的天花板上俨然留有一道黑洞洞的开口,这是今泉昇十几分钟前的在上方的管道打开的通道。
外面的人已经快查到这间屋子了。
他现在要么立刻回到上方的管道,要么在屋内藏起来——但是这两种选项都不大可能成立。
前者是他距离天花板的位置太远了,屋内他唯一能挪动的凳子,并不足以支撑他触及到天花板的开口。而后者——贝尔摩德可不是瞎子,无论他怎么藏,外面的人只要一进来,她都可以指出他到底藏在哪里。
而外面的走廊遍布着监控和巡逻人,贸然跑出依然会被察觉。
他陷入了死局。
“咔嚓——”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那些人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男孩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一滴冷汗顺着脸颊的弧度下落,他咬了咬牙强迫大脑运转,思考破局的方法,可无论如何脑海中也只余留下一片苍白。
到此为止了……吗?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江户川柯南——”墙角里的女人呼唤着他的全名。
被这道在女性之中显得尤为独特的低沉嗓音呼唤,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眨了眨眼睛,看向贝尔摩德。
女人笑容迤逦,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孩警觉道。
只见女人不知被触及了哪块神经,竟然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侦探先生,你现在可没资格和我谈信不信——你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
“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她笑盈盈的,红唇扬起的弧度越发蛊惑:“这是破开死局的唯一方法。”
——我亲爱的银色子弹。
……
……
脚步声近在咫尺。
当外面的人停滞在医务室的门前时,有人说道:“等一下,这里是医务室。”声音隔着一道门,沉沉闷闷地飘来。
江户川柯南的肩膀下意识地一抖。
“那也要进去看一下。”另一人说道,“敲个门吧。”
随后,指节敲击在门壁的声音便震荡着,从外界传达至屋房内:“叩叩——”
有人走到了门边,步姿平稳。
一身洁白大褂的青年医生,缓慢地扭开了房门的把手。
“什么事?”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男人和缓地问道。
“先生,我们现在正在找人。”外面的一个男人说,“以防万一,医务室我们也要进去看看。您看……”
“原来如此。”青年医生敞开了大门,友好地:“那请进吧。”
只见青年医生慢悠悠地走回了办公桌,拉开后方的椅凳,坐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