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柯南呆愣了一瞬。
他很快便意识到:今泉昇指的,实际上是他手表上的隐藏麻醉针。
他来不及细想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只在黑暗中迅速抬起了手腕。
湛蓝色的眸子集中在手表盖的瞄准点,他透过小孔中央望去,前方是紧紧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德国男人的癫狂笑声不绝于耳,后方的黑发警官正在疲惫地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高挺的鼻梁滴落,额角接连爆开青筋,但他仍然死死钳制着对方。无论那个疯子怎么撕咬他的腕部,他都没有松手。
麻醉针只有一根。
男孩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他的肩膀在颤抖,几乎当时了神经中枢的控制。
微麻的指尖搭在发射键处,江户川柯南却不敢轻易扣下——正前方的西泽楠光仍在挣扎,如同挣脱缰绳的野兽;今泉昇正在竭尽全力地压制男人,可二人的身影始终交叠在一起,四下摇晃。
江户川柯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跟随着二人的动作,反复移动着瞄准点。
冷静下来,机会只有一次。
他于心底反复暗忖。
不能射偏——推理、计算、模拟,判断出接下来西泽楠光会朝什么方向挣扎……
良好的动态视力为男孩铸就了绝佳机会。
在西泽楠光摇头晃脑地撞向左边,露出了毫无遮蔽物的脖颈时,他牢牢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决绝地扣下了发射键!
“咻——”麻醉针横亘黑暗,划过一条利落的弧线!
只见留着络腮胡的德国男人身型一滞,镜框下的眼睛逐渐睁大,他游移着眼瞳,直勾勾地寻向了江户川柯南的位置——
缺失人造光源的空间中,西泽楠光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他却用那双巩膜被猩红覆盖的眼睛,带着滔天的愤恨和不甘,直击向男孩的心脏。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那一瞬息的目光,好似能掠夺旁人的性命,也令江户川柯南为之战栗。
然后……
德国男人的膝盖率先软了下去,松弛的肌肉再也无法支撑咬合动作,他张开了嘴,终于松开了今泉昇鲜血淋漓的手腕。
他逐渐跪倒,侧身跌向了下方的瓷砖,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咚!!”
犹如昭告着某一阶段的终结,这声沉闷的响声,终于令今泉昇送了口气。
成功了。
黑发青年发出倦意的叹息,数个小时的高度体能考验,令他脱力的身躯摇摇欲坠——要知道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坐在轮椅上、需要进行康复训练的病人。
他扶住一旁的墙壁,呼出粗重的鼻息。他很想休息,但他清楚事情还远远不到结束的地步。
“救人质。”他咬着牙,才得以让虚弱的声音从牙缝间钻出。
西泽楠光就算丧失意识,他胸前的那枚装置也仍然是颗定时炸弹。
人体陷入昏睡状态,可以让心率下降,但那枚装置会持续令他神经兴奋,想要促成130次/分不过是时间问题。
——要抓紧!!
今泉昇蹲下身子,摸黑翻找着西泽楠光的衣服。
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终于找到了这个男人先前所说的大门开关。
正当他站起来时,天花板竟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啪”。
成排的小型筒灯被重新通上了电源,一个接一个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地散发出光亮。
十三点二十七分,整座会厅都转为明亮。
当电闸被重新拉起后,会厅再度通了电,场上仅剩的几名没有倒地的witch员工,迷茫地面面相觑。他们原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他们的上司早已跌在一旁不省人事。
直到面色苍白的青年,顶着满身血液缓步而来,将手/枪笔直有力地朝向他们。
“放人质。”他简言意骇:“立刻。”
……
……
手握着场内唯一的□□,今泉昇成为了最具话语权的人。
witch的人姑且还算乖顺,他们在枪口下瑟瑟发抖地解开金属床上的束缚带。那些被迫参与实验的人质,在方才的黑暗中无人出声,今泉昇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些人毫无全都睡着了。
“是头部受了影响吗……?”他凝视着那群人,不禁蹙眉。
江户川柯南一眼就寻到了毛利兰,向少女的床位大步奔去。
卸下头盔的少女无力地瘫软在床间,她阖着双目,眉心不安地紧锁,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似乎做了什么阴森可怖的噩梦。
灰头土脸的男孩看向少女,眉眼在一瞬间柔和了下去,他抬起幼小的手掌,为少女拂开被汗水淋湿的发。
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女孩,似是梦呓又似是叹息,沉缓地默念着她的名字:“兰……”
而少女竟似有所感般,眉宇间的阴霾慢慢化开,她仍然没有清醒,却用力地握住了男孩的指尖。
“新一……”她轻声呢喃着。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闪动了片刻,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掌。
灯光亮的有点突然,但是时间却卡的刚刚好——和江户川柯南从他的头顶下落一般,准时的微妙。
今泉昇想,这应该是弹窗的手笔。
今天经历的事情曲折离奇、险象环生,但竟被它一句轻描淡写的“安排妥当”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