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低低的啜泣把伊莎贝拉唤醒。有个高瘦的女人正伏在铁笼上哀哭。
伊莎贝拉漠然地抬起眼睛注视着她。
这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手段?
女人看上去有四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皱纹倒像六七十岁的老妪。
伊莎贝拉站起来,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已经取下,但双手双脚都锁上了沉重的破魔钢镣铐。
哼,怕我强行发动魔法反噬自杀么?胆怯凶残的家伙!
镣铐的叮当声惊动了女人,女人看到伊莎贝拉醒了,先是一喜,继而又开始抽泣。
伊莎贝拉根本不搭理她,开始观察周围地形。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无数林立的大玻璃橱柜,玻璃估计有一把汤匙那么厚,里面陈列了许多艺术品。比如漂亮的漆皮长靴,精致的灯罩,还有长长的紧身衣,看上去那么光滑细腻。展品丰富,一眼望不到头。
这是……艺术馆?
高女人终于止住了抽泣:“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为什么,遭遇这种厄运!”
这是在说我吗?
伊莎贝拉默默回过头,看着嗓子沙哑,眼睛通红的高女人。
“让他们满足吧,把自己交给他们吧,你会死的,你会被活活折磨死的!”
哼,无耻的说客。用几件精致的破烂来炫耀财富吗?
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和狂笑远远传来。
高女人大惊:“孩子,孩子,快,快闭上眼睛,趴下,不要看,不要看!”
伊莎贝拉木然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她看到了一群赤身露体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至少有二十个。
她们对准展品柜,对准一件展品,疯了一样的扑上去,用手抓,用牙齿咬,用头撞,有的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放手。
高女人双手掩面大哭:“可怜的孩子们,可怜的孩子们!圣主啊,让她们死吧,让她们死吧!”
伊莎贝拉不解地望向高女人。
没有人可以打扰尼赫尔的宁静。
外来人只有两种:魔鬼派来的奸细,或者,被恶魔污染而不自知的人。
审查,宣教。
奸细必须死。可以挽救的那些,送到宣教所。由德高望重的伯卡们亲自净化其罪孽,然后,才可以成为光荣的尼赫尔的一员。
还有一些,是城市里的孤女。
她们的父兄与爱人倒在了与异种作战的战场上,市政厅当然不能让她们孤苦无依,把她们甩给了圣真寺。
来宣教处吧,把你们亲人的英雄事迹代代传扬下去,你们会衣食无忧的,会更接近圣主的,也会……享受愉悦和带给别人愉悦的。
不知有多少妙龄少女,被害死在这座魔窟!
地牢太深了,太黑了,没有人能听到她们悲惨的呼声!
“她们是不完全的人啊……那些展品,那些展品,是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啊!”
伊莎贝拉的脑子一片空白。
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少女,看起来比自己略小一点,她的前胸,那女孩子本来该引以为傲的特征,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碗口一样大的、黑色的、平坦的疤痕。
她扑在那双油光可鉴、保养得无可挑剔的漆皮靴柜子前,痛哭失声,发疯一样撕扯自己的头发。
旁边那个女孩,有着一双莲藕般鲜嫩可爱的手臂,可她的双手,却是冰冷乌黑的十根弯曲的铁钩。她的纤纤素手,正摆在陈列柜里,手腕贴着手腕,十指弯曲张开如莲花变成了一副精致的笔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