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后一个周六的下午,游镌带的项目组刚完成好一个大case,下个月即将有一大笔奖金到账,又是一个难得不需要加班的周六,李辉他们几个便吵着整个部门一起出去好好玩玩。
游镌作为他们的头儿,免不了要出点血,聚会地点还是定在菲可酒吧,约好晚上七点碰面。
中午下班后,游镌先回家洗了个澡,洗完澡发信息问许明漪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去酒吧玩,再一次得到许明漪今晚还是要加班的回信后,游镌毫不感觉意外,回到卧室倒头就睡。
补完觉醒过来,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屏幕上显示还有3个未接来电,发现是梁靖元的号码后,游镌选择直接无视,起床穿衣服出门,离晚上七点还早,可以提前去找展霖那小子吃个饭。
下楼来到停车场,还没等游镌走到自己的车位前,就发现停车场入口那里停了辆黑色宾利慕尚,看到熟悉的车牌号,游镌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一点儿没停下来的意思。
可还没等他走到车前面,车窗降下,从里面露出一张女人的脸,“阿镌!”
游镌脚步停下,在原地站了两秒后,终于转过身,装惊讶装得很敷衍,“妈,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打不打算要我这个妈?”游母名叫游馥欣,已经五十岁的人,保养得宜的外表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母子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的部分,显而易见游镌遗传了母亲,游女士也是一双纯良温婉的含情目,即使是现在,也能看出来几分她年轻时候那般楚楚可怜的气质。
游镌单手插在裤袋,吊儿郎当地站在车门前,“您瞎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您的话。”
游女士懒得跟他多说,拍拍车窗说:“上车。”
游镌挑眉:“干嘛?”
游女士说:“去医院看你爷爷。”
游镌:“不去。”
“你爷爷都病这么久了,你一次都不去探望一下,梁家那么多长辈都看着呢,你是想我们母子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贤不肖吗?”游女士面色不善地瞪着游镌,“你这孩子是不是想气死我?”
游镌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医生,难不成我去了他病就能好?”
游女士说不过游镌,被他气得胸口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游镌,“你——你真是个来讨债的!”
“你要再敢气你妈一下,信不信老子把你腿打断?”
这时车窗又降下来一点,从外面可以更加清楚地看清车里的情形,游镌这才发现原来他妈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游镌听到声音,走近车旁,弯下腰看清了那人的脸,轻嗤了下,“原来是夫妻俩一起过来的,那怎么刚刚还藏了一个,我都多大了你们还跟我玩红白脸这套?”
梁汉杰端坐在车里,冷哼道:“你就是八十岁那也是我儿子!今天你就两个选择,要么给我乖乖上车,要么我把你腿打断,再把你绑上车!”
“好了,你少说两句。”游女士嗔了眼丈夫,扭头好声好气地劝游镌,“宝贝,你看爸爸妈妈都亲自过来请你了,你就跟我们去一趟医院看看你爷爷,哪怕看一眼你就走,好不好?”
“你就纵着他吧!”梁汉杰扭过头表示懒得看游镌,不忘恨声说一句,“慈母多败儿!”
游镌沉默地在车外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抽出插在裤袋里的手,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梁汉杰见他上车,又轻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家私立医院门口,三人下车,到了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外面,一路上,游女士都不停地在叮嘱游镌老爷子心脏不好,等下见了面,一定要好好说话,不能刺激到老人家。
游镌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游女士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真是又气又急,也不知道说了这么多,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句话。
可再怎么着急,她也不好多加指责儿子什么,因为游镌和他爷爷的关系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僵,说到底,她和丈夫负有最大的责任。
游馥欣其实并不是梁汉杰的原配。
游镌的爷爷梁邦白手起家创办了梁氏,老爷子手腕铁血,说一不二,年轻的梁汉杰在老爷子的安排下,和曾家联姻娶了曾家的大小姐,生下长子梁靖元,可是夫妇俩性格差异太大,婚后感情并不顺遂,一向都是各玩各的。
后来游馥欣成为了梁汉杰的秘书,梁汉杰一下便爱上了这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他从小生长在梁邦的威压下,养成了优柔寡断的性子,见到老爷子如猫见到虎,可为了游馥欣,梁汉杰这辈子第一次顶撞了老爷子,最后闹到差点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地步,才让梁邦妥协。
曾大小姐本来也另有所爱,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和梁汉杰离婚,可是这桩婚姻涉及到梁、曾两家的共同利益,哪里那么容易了断。
最后梁老爷子为了给曾家一个交代,对外宣布长孙梁靖元会是梁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且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当不待见游馥欣这个新儿媳,就连游馥欣生下的孩子,也不许姓梁,所以游镌才随了母姓。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游馥欣早已得到了梁家上下的一致认可,可游镌和梁家的关系,却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僵。
尤其是这次游镌硕士毕业刚回到国内,梁老爷子就提出要游镌和黎家联姻,导致游镌直接出走再也没回过梁家,爷孙俩的关系自此降至冰点。
前段时间老爷子心脏病发住院,游镌作为亲孙子却一次都未去探望,更是令梁家其他长辈非常不满。
可不管其他人对游镌有多大不满,游馥欣也不忍多苛责儿子什么,毕竟游镌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和丈夫造成的。
到了老爷子住的病房,看护刚服侍老爷子吃完晚饭,老爷子正坐在床上看报纸。
梁汉杰夫妇俩先进病房,游镌慢吞吞跟在后面,老爷子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儿子儿媳,本来并不以为意,都准备把头低下去了,忽然又注意到游馥欣后面好像还跟着个人,等看见是游镌走进来后,愣了一下,不知不觉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在我老头子闭眼之前你都不会露脸了呢。”
游镌不答话也不打招呼,一副“你以为我想来”的散漫模样靠墙站着,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被逼着过来的。
瞧着老爷子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梁靖元上次还跟他说老爷子病危过一次,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游镌转过脸,看着游馥欣,“你说看一眼就可以走的,现在看完了,我走了。”
说完就抬脚准备往外走,游馥欣赶紧追过去想把人拽住。
“站住!”老爷子大力拍了下床,“你跟谁学的这样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是不是觉得在国外待了几年,翅膀硬了,我和你老子就管不了你了?”
“我没这么觉得。”游镌回过头,懒洋洋地扯唇,“我就算不出国,你们也管不了我。”
“你怎么和爷爷说话呢!”游馥欣怕爷孙俩继续吵下去会闹得不可收拾,偷偷掐了下游镌的手臂,拼命给他使眼色,“知道爷爷心脏不好你还气他,还不赶紧道歉。”
老爷子不领情地哼了声,“我可不指望他跟我道歉,你儿子如今本事大了,心气也高了,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在他眼里。”
游馥欣忍不住替游镌辩解:“爸,您别这么说,阿镌他心里是敬重您的,只是这孩子在感情上内敛惯了,不知道怎么表达。”
梁老爷子摆摆手,“得了,我也不要他敬重不敬重的,只要他答应和黎家的婚姻,别再给我气受让我多活两天,我就谢天谢地了。”
游镌哂笑,看着老爷子的目光满含讥讽地道:“那我觉得这气您还是继续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