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夏军汉虽然是老油条,哪怕是在上官面前也敢耍横提刀子不讲理,可是对方看起来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血腥气息,明显是从尸山血海里面摸爬滚打出来后才有的!
并且这帮老兵油子都感觉得出来,面前的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虚张声势,那是真的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想一想他们那神鬼莫测的箭技,再看看现在都还被射在墙壁上的赵蛮子......所以居然都很老老实实的噤声了。
此时还是一个老兵知趣,对着旁边的新兵蛋子就踹了一脚,低声道:
“这帮王八蛋摆明是来找场子的,还不去请赵家的大兄?他见到了弟弟被打成这样,一定会为他出头的。”
不过此时另外的一个老兵却是冷笑道:
“赵家三兄弟都是徒有蛮力的蠢牛,赵家老大赵熊那点蛮力还不够人家玩的,他出来还不是一样的丢人现眼?要我说的话,非得巩都尉出马不可。”
听到了“巩都尉”这个名字,人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巩都尉据说本来是某位大将养出来的死士牙兵,杀人不眨眼,明的暗的伎俩都是十分精通,不知道怎么的,辗转到了这里来,为人凶残歹毒,无论是马上马下的功夫十分了得。
军营里面的刺头儿极多,可是自从为首的赵雄,顾三等人去挑衅,被三下五除二的打断了两条腿以后,这巩义便被人刮目相看,接下来还有个不知死活的笑面虎刘武去设计阴他,巩义不动声色就将他的伎俩破解得干干净净,更是笑眯眯的提着匕首剜了刘武一只眼睛下来,又血淋淋的将其塞在了刘武的嘴巴里面让他自己吃掉!!
从那以后起,便再也没有人敢于去招惹这个冷酷无情的巩老虎了。
当然。若这人只是手段毒辣,只会耍勇逞能玩命,那也顶多算是个大的刺头儿而已,但他们这些人前些日子去剿东海贼中了圈套,却是这巩老虎挺身而出,带着大家杀出生天。
甚至就连今日的大军突袭,减员高达四成的情况下,他们这一率也是多亏巩老虎带头,窥准了敌方的薄弱处冲了过去,所以死的人也才四五十个。比起其余的几率动辄一两百人的伤亡率要强太多了。
所以,对于这些强横霸道的军汉来说,自然就将巩义视为了领袖和主心骨,一旦被这样挑衅的话,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自家的头儿巩老虎。
此时这巩老虎也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踹了来通传的军汉几脚,骂了几句兔崽子只会惹事,便也是恶狠狠的提着刀子走了出来,脸上一条血红色的刀疤颤抖着。粗声道:
“哪个王八蛋在这里捣乱?”
此时日光已经是略微偏斜了些,前来的那几人便将头上的毡帽揭了下来,这一揭下来了以后,周围的军士都是“咦”了一声。原来他们也看了出来,来的这几人的形貌与中原人颇有些不同,看起来应该是草原人氏。
顿时有人便是呸了一口低声道:
“原来是草原蛮子,怪不得射术他娘的贼准!”
这时候。忽然从来的几个人后面当中站出来了一个,用一种比较生硬的语调嘿嘿笑着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
被这些军士寄托了厚重希望的巩老虎看清楚了这人的面容以后。脸色居然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浑身上下都剧烈无比的颤抖了起来,一下忍不住失声道: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那人嘿然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当年你离开了以后,我很是换了几个人才将你留下来的活儿空缺弥补上呢,看你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嘛,要不要考虑一下重新来我这里啊?对了,看你的样子,是要出来找我挑战?”
听到了那人这么说,巩老虎顿时颤抖了一下,艰难的抬起了头来,嘶哑着声音道:
“不敢。”
说完了之后,居然还勉强行了个礼,接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身影却是格外的颓废消沉。
原来,这巩老虎不是别人,正是上一次东夏讨伐吴作城时候,主帅李明德的牙兵,属于鬼面都的序列,乃是与吴作城亲自交手过的,最后却是因为拉肚子拉得天昏地暗,几乎没死在营帐里面,平白的做了俘虏,然后在三里部里面做了半年的牧奴。
说起来也是巧合,跟随林封谨出来的赤骑中的拓虎,便是刚刚说话的那个,恰好是当年巩义的主人。
当年巩义重病欲死,乃是拓虎延请医生给他治疗,后面虽然是做了牧奴,放羊放马,可无论是三里部的战士,还是抓来的俘虏都是在做这些事情,并且三里部的人也没有虐待他们,吃饱穿暖,并且草原上的肉食丰富,巩义还结结实实的长了十来斤肉。
两军交战,那是命中注定,战场上都是你杀我,我杀你,兵卒若棋,身不由己,双方都并没有私怨。严格的说起来,还是东夏来侵略吴作城呢,所以巩义对三里部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大概过了半年,林封谨也不想留他们这些职业战兵,隐患太大,东夏也不愿意自家的精锐白白流失,所以巩义就被赎了回去。
正是因为在吴作城这边呆了半年,所以巩义才明白自己与拓虎之间的差距,并且拓虎为他治病,也未虐待折辱他,巩义心中也是知道自己欠了人家的情,这时候便是敌得过,也是没有脸面站出来与之放对,何况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忍气吞声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此时见到了平时在营中威望十足,说一不二的“巩老虎”居然怂得如此厉害,其余的人都是面面相觑,知道恐怕自己等人这一次遇到了了不得的铁板!
见到了再也没有人跳出来叫嚣什么,领头的赤必雄笑了笑,转身就走,其余的军汉实在是不甘心。忍不住就有人出声道:
“喂!!有能耐留下来个名号,这样就走了?”
赤必雄叹了口气道:
“你们还不服气?很好,西街季家,随时恭候大驾。”
在暗中观望的林封谨觉得这件事处理得蛮好的,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等到赤必雄等人一走,军营里面立即就仿佛是炸开了锅似的,汹涌闹腾了起来,几乎有大半人都在讨论着这些草原人的来路。这些厮杀汉子都十分暴躁,纷纷都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甚至不乏拍着桌子大声喝骂的。
有的不明内情的人听说了这事以后,当下就要提着刀子去西街季家找人家的霉头,接下来又被劝住了,便是因为巩老虎当时诡异的反应。并且后来巩义对自己手下也是明明白白的有告诫,叫他们不要去打那些马匹的主意,这件事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便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就应该是到此结束的。不过,那被赤必雄拿来做典型的赵家大汉却是有三兄弟,老大赵霸却是军营当中另外一个都尉冯横的亲兵,当下便去恳求老大要去找回面子。
结果那冯横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何况也是看得马厩当中的那些良驹十分眼热,心道双拳难敌四手,你这几个狗屁草原蛮子射术再精,老子带几十号兄弟去一拥而上。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然后冯横带着这样的心态找到了季家去,军营当中的众人都以为有一场好戏,结果呢?不到盏茶功夫。一干人都是灰溜溜的逃了回来,看起来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就像是抢骨头的时候被踹了几脚的狗似的,冯横更是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这帮王八蛋,这帮草原蛮子!怎么会有这么多??”
就在众人猜测这冯横要如何报复回来的时候,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有人推断,应该是冯横怕将事情闹大,知县参他一本扰民不是好玩的,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冯横估算了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实力,很郁闷的发现就算是倾巢而出却都未必奈何得了那帮人,真的动了粗,那就是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的节奏.......
***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那便是东海贼的援军没来,东夏国的援军却是终于来了,这一次前来的有一万多人,从西面开拔了过来。东海贼应该也是早就在很多的交通要道上设置有眼线或者间谍之类的,在等到了讯息的当天晚上便是逃之夭夭,留下来了一座空营。
这一支军队移动过来了以后,自然是不可能驻扎在了城内,不过能够统帅万人大军,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将了,此时东夏也没有什么文贵武贱或者说是文贱武贵的说法,一切都是以品阶来说话。
所以,这位统帅大军的冷将军自然是稳坐中军帐,等候附近的文武官员前来拜见就是了,而这时候,骑兵的统领孟柱生也是终于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病倒,所以跑来晋见的就变成了冯横和巩义。
因为孟柱生统帅的这一支骑兵已经折损太大,无法再独自成军,所以最后已经决定要划给这位冷将军了,毕竟万人大军的话,也是需要哨骑之类的。冯横和巩义两人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就算是别人敢于怠慢这位冷将军,这两人是决计不可能失礼的。
而这位冷将军也知道这两人即将变成了自己的下属,也是有心笼络,双方便是言谈甚欢。
这时候,冯横此人本来就有些心胸狭窄,忽然便想起来了之前吃瘪的事情,暗中咬牙冷笑,心道之前你给老子难堪,这一次还整不死你?和这个冷将军谈了几句之后,便忽然话题一转道:
“末将进帐之前,见到了门口拴着一匹马儿,高大雄壮,浑身赤红,真是不错啊。”
此时的武人都是爱马的,就像是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车一样,尤其是好马在战场上能帮你克敌制胜,甚至救你一命,所以若是没话可说的话,那么提到马儿必然是不会错的。
冯横的这句话顿时搔着了这位冷将军的痒处。立即就哈哈大笑道:
“此马乃是北地草原上马王的后代,本将为了得到这匹赤兔,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啊,足足拿了十个西域的歌姬才和刘大人换到了此马。”
冯横此时听了冷将军的话以后,立即就是心花怒放了,他正愁鱼儿不咬钩呢,立即就道:
“大人的马儿确实是神骏非常,不过,最近卑职却是见到了一批好马,说实话。其中最差的一匹也不在大人这一匹赤兔之下啊。”
听到了冯横这么说,旁边的巩义顿时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冷将军听了冯横的话以后,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