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意回家的时候,钱敏正端了碟菠萝在客厅里看剧。旁边的音响里放着古早情歌,是他们那个年代会放的已经烂熟的歌。
不出意外,这个时间点爷爷又出去和巷子里的老头闲逛去了。
“我爸呢?”
于真意把书包丢在沙发上,窝在钱敏旁边,张大嘴巴:“啊——”
钱敏往她嘴里塞了块菠萝:“在研究藜麦虾仁鸡胸肉蔬菜沙拉。”
要素过多,于真意反应了一会儿:“妈,你要减肥啊?”
钱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东西当然是饭后甜点啊。”
于真意:“哦”
电视里播放着郭富城版的《风云雄霸天下》,这个时候剧情已经接近尾声,于真意看到聂风出场再一次感叹:“郑伊健真的好帅啊!”
她又问:“妈,你说你要是孔慈,你选聂风还是步惊云?”
钱敏再一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挑什么挑,两个都要啊!”
好的,她妈很厉害。
于真意嗯嗯啊啊了半晌,最后又说了个哦字。
于真意跟她妈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她时常觉得她妈跟张恩仪应该见一面,两人简直趣味相投投到一块去了。
“你呢?”钱敏问。
“我想要聂风。”
“你是因为喜欢郑伊健才要聂风的吧。”
“也不是,我喜欢聂风这种内心善良内敛的,但是我也很喜欢步惊云这种霸道的又杀伐果断的性格。”
居然说的这么具体。
钱敏扫了她一眼:“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啊。”于真意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要是能把他俩的性格结合起来就好了,表面拽比,内心小狗,暗地里还透着些霸道和反差的柔情,那简直就是我于真意的天菜。”
钱敏:“天菜是什么意思?”
于真意:“就是梦中情人。”
钱敏哦了声:“那不就是陈陈吗?”
于真意:“妈你这就纯属胡说八道,他跟我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啊。”
正说着,于岳民端着沙拉出来。
鲜嫩的生菜和虾仁铺底,嫩橙色的芒果和雾紫色的提子落在蔬菜上,看着清爽。
“别天菜地菜了,吃吃我拌的菜吧。”于岳民说。
于真意徒手拿了颗提子,手背被钱敏打了一下。于真意才不管,她咬着提子,汁水在齿间迸开,酸涩味道弥入喉咙。
就是在这个时候,于真意发现钱敏接睫毛了。
她愤怒:“妈!你接睫毛了!”
钱敏撇开脸:“没、没妈这天生的”
于真意委屈死了:“妈!我要去接睫毛你说这样不好,越接掉得越多,我听你的话了,结果转头你就自己去接!”
钱敏终于有点心虚:“好好好,妈有假睫毛,明天给你贴好不好?”
“仙子毛鱼尾毛任你挑。”她又加码。
于真意深呼一口气,委屈巴巴道:“你别骗我。”
钱敏的确没骗她,第二天,钱敏提前了十分钟起床给于真意贴假睫毛。
彼时陈觉非正坐在一边吃着油条,他把油条撕成两半,另一半蘸着甜豆浆。
“啊啊啊——”
陈觉非眼睫颤了颤,拿着油条的手一抖,掉进甜豆浆里。
“妈!你夹到我的眼皮了!”
“妈妈错了妈妈错了,你自己来。”
“我不会。”
“那我——”
“妈,我不要你帮我夹了。”
钱敏现在在于真意这里的信任度直降为零。
“那——”
于真意拿着睫毛夹,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陈觉非,左眼里还因为刚刚被夹到眼皮而窝着泪花,似掉不掉。
陈觉非油条噎在嘴里,突然难以下咽,他不自觉地睁大眼睛,面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仿佛在说:我不行。
钱敏想了想,也觉得陈觉非细心稳重,她把睫毛夹递给陈觉非,后者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陈觉非提前给于真意打好预防针:“如果我把你弄痛了,你不要——”怪我
于真意抢答:“我一定会叫的。”
她觉得恐吓得还不够到位:“我会叫的很大声。”
陈觉非头疼。
他一个一只脚瘸了的人还要俯下身给她夹睫毛。
钱敏看不过去,按着陈觉非的肩膀让他坐下。
陈觉非行动不便,钱敏就让于真意把椅子推进来一些。于真意听话地挪动椅子,凑陈觉非近了些。
陈觉非敞着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于真意见他还在发呆,原本并拢的两条腿轻轻晃了一下,触碰着他的大腿,催促道:“快点呀你。”
两人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他看着于真意如同藏着一汪深色湖水的眼睛,甜橙味也缭绕在鼻尖,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你,不闭眼吗?”
钱敏在一边插嘴:“陈陈,睫毛就是要睁着眼睛夹的。”
这狗屁的美妆规定。
于真意的眼睛很大,睫毛本就长,但她总是觉得不够长,贴了这个什么仙女毛之后,眼睛仿佛放大了一倍,一睁一眨间,像一颗剔透的黑珍珠。
她皱眉的时候,眉毛会自然地呈现倒八字,配合着这双大眼睛,更显得楚楚动人。
陈觉非的目光不自觉地撇开,又游离在她的唇间,她今天好像还涂了口红,是玻璃质地的唇釉,亮晶晶的。
“陈觉非,你是卡住了吗?”
巷子口的树已然参天,高度越墙而过,阳光透过树叶的影子撒下来,变得稀疏。稀疏的光又打在陈觉非的脸上和漆黑短发间。
陈觉非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给她夹睫毛。
于真意眼睛朝前看,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脸庞的轮廓感很强,往下是颀长的脖颈,青色的经脉透过薄白的肌肤露出来,再往下是锁骨,一根红绳在夏季校服下若隐若现。
这是两家人为两人在玉佛寺一起求来的玉佩,因为是同年生的,两人带的是一样的兔子玉佩。
他今天喷的还是解放橘郡的像你的人。
阳光斜射,水泥地上,是两人的灰色影子交迭在一起。
如果将地面比作巨大的画布,那画中的那个人正捏着她的下巴,头微微靠近,像是吻了吻了她的鼻尖。
空气变调,心绪波澜。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里,她的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她的心里描绘着今天的陈觉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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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真意和陈觉非赶在早自习的铃声前进的教室,台下学生在背诵文言文,语文课代表江兰正在讲台上梭巡。
杨巧君来的比两人早一步,她站在江兰身边,看着压线来的两人,面无表情:“于真意,陈觉非,我是该骂你们两个呢,还是该夸你们真有时间观念,还给我踩点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