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立私下里逢人必夸黎容，说他儿子天赋极高，聪慧冷静，对科学及其敏感，将来会是做研究好材料。

现在看来，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

李白守：“CAR-T优化及CRS弱化一些资料，不知道你爸爸在家里提过没有，他……我们提出了一种假说。”

黎容微微出神，亮黄色吊灯自上而下照耀，光亮仿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垂眼，周围都暗淡了几分。

“这个啊。”

上一世他还没有学过这些，李白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懂，其实他也没有认真听，也是很多年后，他去了红娑研究院，知道李白守这个人，了解了这位教授都出了哪些论文，做了什么研究，才知道关于CAR-T优化这篇假说对李白守职业发展有多大帮助。

但那个时候，他也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假说很耳熟，好像早就听谁叨念过，但是怎么叨念，叨念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

索性这篇假说理念十分超前，哪怕是六年后技术也没办法完全实现，所以李白守研究也就卡在那里，不尴不尬。

黎容歪着头，笑容有点凉：“既然是你们一起提出来假说，我爸爸有资料你也应该有，我家里太乱了，找起来费劲。”

李白守环视了一圈连玻璃都碎了两扇家，只觉得一片狼藉毫无生气，最值得欣慰是，看黎容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这篇假说价值。

也对，黎容还只是个高中生罢了，说不定那什么手稿早就被法院人带走了，或者被当作垃圾销毁了，他浪费一点时间，找找人，还是可以从调查组手里将黎清立硬盘弄出来。

“没关系，那叔叔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老黎也能放心了。”李白守走过来，重重拍了拍黎容肩膀，眼镜后那双略显松弛双眼，努力挤出笑意。

“我爸爸会放心。”黎容目光从自己肩膀那只臃肿手一路看向李白守脸，他微微一笑，显得人畜无害。

李白守走后，黎容快速冲进卫生间，把粘在手上虾汁尽数冲掉，生怕沾染了味道，他用香皂搓了好几遍，确认不会污染手稿了，才把手指上水都擦干净。

当年黎容不懂CAR-T和CRS是什么，现在黎容可太懂了。

他叼着手电筒，推开被封锁了近两周，白炽灯都失灵书房，在一堆被翻乱又胡乱塞回去杂物里，他找到了几个被打开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黎清立涂涂画画手稿。

那些专业名词，英文字母，缩略词，细胞结构，蛋白质模型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删删改改，写到酣处，还开心画一只比耶小猪脸，如果是十七岁黎容来看，简直是一团废纸。

而二十三岁黎容举着手电筒，盘腿坐在布满灰尘书房地上，将手稿从头至尾看完，看牙齿颤抖，双眼猩红。

李白守即将要发表论文，用来获得奖励理论和假说，完完全全，是黎清立早已提出成果。

只不过这份成果随着黎清立死亡被尘封在不起眼纸盒里，在黎容不得不搬走那天，被当作废纸，随意仍在某个不知名垃圾桶。

黎容揉了揉眼睛，拍拍裤子上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蠢到忘了把手稿带出去看。

“我真是比崔明洋优秀多了，人家是老子给儿子写论文，我可得给自己老子写。”

他嘟嘟囔囔，拖着两条盘发麻腿，晃晃悠悠来到客厅。

晚来风急，那两扇被砸碎玻璃呜呜透着风，秋天昼夜温差大，风力道比白天更甚。

黎容正巧从风口走过，被吹哆嗦了一下，到餐桌边一看，虾，鱼，鸡蛋卷全都凉透了。

“确实是有点冷啊。”黎容遗憾看了一眼没剥完大虾，便赶紧抱着双臂跑回卧室被窝里了。

确实得解决一下玻璃问题，过几天好像还要降温，但他没有多余钱了。

黎容裹紧被子，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机来。

【黎容：岑崤，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

他当然知道岑崤不需要辅导，以前那些没眼看成绩，都是岑崤故意。

【岑崤：不。】

黎容就猜到他会拒绝，这时候岑崤羽翼未丰，做事一直很克制。

但黎容并不着急。

黎容跑进班级群。

【黎容：@全体成员，后天一模，需要来我家临阵磨枪吗，有偿辅导，来者不拒。】

【崔明洋：......】

【何路：这......班长被盗号了？】

【唐然：发家致富新思路get。】

【简复：......班主任好像在这个群。】

【林溱：可以吗？我每科都不太好，但是我能出得起钱！】

过了半分钟，黎容如愿以偿收到了岑崤私信。

【岑崤：。】

黎容眉眼含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下巴塞进被子里，还记得回班级群通知一声。

【黎容：@全体成员，已经被抢购了1V1辅导，大家二模见。】

【崔明洋：......】

【简复：谁这么傻逼？】

【林溱：啊！好遗憾啊，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妈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