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持续颠簸,裴祤宁心跳加快,紧闭着眼睛,被“4”支配的负面情绪填满了脑海,蔓延出无边无际的恐惧。她眼前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各种各样血腥的画面,直到——
一双手轻轻握住了她,把她包在手心。
好像黑暗里突然出现的一道光,温柔又坚定。
脑中一片空白的裴祤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睁眼去看,但慌乱的心跳却因此找到了依附点,平息着缓缓回落。
她下意识地朝那个温暖的地方躲,一身冰凉也慢慢被他的体温捂暖。
两分钟后,飞机终于飞出气流区域,趋向平稳。
裴祤宁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顿了顿,睁开眼睛,下意识循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她看到是周时聿在叫她,正要回应,忽地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裴祤宁呆呆怔住,只是半秒,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跳突然又乱跳起来,指尖也后知后觉地涌出无数细小电流,直冲大脑,打得她浑身发软。
裴祤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尴尬地迅速抽回了手。
周时聿倒也没有自作多情地把裴祤宁慌乱时的伸手理解为想来牵自己,过了会,淡淡问她:“你怕气流?”
裴祤宁在座位暗处握紧自己的手,害怕被发现手心渗出的汗。
周时聿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按理说国际航班都不知道飞过多少趟,就算怕,也不该是刚刚那样过激。
但周时聿也只能安慰她,“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她这会回过神来,才慢慢回忆起刚刚慌乱中自己好像叫了周时聿的名字。
至于那手是谁先动的,她有点记不清了。
5个吻的事还没解决,她再一次和他牵了手。
为什么这些事都发生在周时聿身上。
裴祤宁尴尬到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在脑子里去回想刚刚被他牵住的感觉,一直就这样装睡到飞机落地。
下午三点半,飞机终于平安降落在南亚机场。
从机舱里出来,呼吸到自然的新鲜空气,那股围绕着裴祤宁的不自在才消散了些。
她跟在周时聿身后,悄悄地看他。
那人神色淡淡,好像并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裴祤宁观察几秒后,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这之前,裴祤宁就算和他同喝一杯水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因为那5个吻的原因,自己就像个变态一样,怎么看他怎么暧昧。
专车开到停机坪附近,接机的人毕恭毕敬,“周总您好,欢迎。”
周时聿淡淡回应,又介绍身边的裴祤宁:“君庭集团的裴小姐。”
对方同样热情:“您好,裴小姐,欢迎来南亚。”
裴小姐迅速切换回大小姐状态,“你好。”
车开到下榻的酒店后,专人把房卡交给周时聿,“已经为二位订好了房间,晚上6点赵总会派车来接你们去晚宴现场。”
周时聿:“有心。”
“应该的。”
周时聿从后排低调下车,裴祤宁跟在身后问,“我住哪间?”
周时聿抽出一张递给她,“这里。”
裴祤宁看到房号是777,眨眨眼,又想去看周时聿的,“你是哪一间?”
周时聿却说:“和你一样。”
“?”裴祤宁反应了几秒这句话的意思,“我们住一起?”
“嗯。”
“……”
虽然总套里一般都会有好几个卧室,可两人住一个总套——
裴祤宁觉得这完全是在给她的强迫症创造实现的机会。
还是别了。
裴祤宁只好委婉劝说他:“周时聿,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周时聿语气也漫不经心的,“你不是对我过敏吗,正好脱敏治疗几天,说不定就治好了。”
裴祤宁怔了怔,“什么脱敏治疗?”
“越怕看到什么就越去看,看多了就不怕了,换句话说——”周时聿正在走路的脚步顿下,转头看着她,“面对我,别逃避。”
他嗓音微哑,耳膜也好似跟着被撩起一层涟漪。
裴祤宁不自觉咳了一声,“是吗。”
其实她记得类似的说法,在心理学上叫暴露疗法。
意思是让强迫者暴露在会引起痛苦的情境中,产生焦虑并体验这种感觉直到慢慢习惯化的过程。
也许住在一起,每天都看到他,慢慢的,自己也会不再焦虑那5个吻的事了?
裴祤宁在心里权衡片刻,同意了周时聿的要求,只不过——
她又问周时聿:“能不能换个房间?”
周时聿有些莫名:“换什么?”
“比如,”裴祤宁试探开口,“有没有666?”
“……”
周时聿一直都知道裴祤宁平时性子娇纵,生活里要求也多,却没想到出来住个酒店还指定要喜欢的房间号。
他拿出刚刚别人送来的另一张房卡看了眼,刚好是靠在一起的666。
于是换了卡递给裴祤宁,“还有什么要求?”
裴祤宁:“……?”
裴祤宁被他这手操作弄得没回神,“等等,人家明明给我们订了两间房,你——周时聿你站住!”
周时聿走在前面,唇角勾起一点裴祤宁看不见的弧度,忽然很是期待未来这些天,和裴祤宁独处的日子。
回套房后约半个小时,裴祤宁的六个行李箱才运到酒店。
晚上赵家给周时聿设了欢迎酒宴,裴祤宁作为君庭大小姐来考察,同时又是周时聿的女伴,怎么都要挑身漂亮的礼服。
好在林蔚在已经全部为她安排好,顶级的造型师,化妆师也到了酒店,同步为裴祤宁服务。
明明是一起住一间总套,可整个客厅堆满了裴祤宁的东西。
女人的衣服,女人的鞋,女人的首饰,女人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时聿走出去都没法落脚。
可这种感觉又很奇妙,好像真实地融入了成年后裴祤宁的世界里,也成为了她世界里的一份子。
周时聿走到化妆镜后面,靠在墙上看裴祤宁。
她闭着眼睛,头发两侧夹着可爱的夹子,化妆师正在给她上底妆。
周时聿就那样看了会儿,直到林蔚拿了几件礼服过来,跟他打了招呼,“周总。”
裴祤宁才睁开眼睛,发现了身后的周时聿。
两人在镜中对视几秒,裴祤宁眨眨眼问,“看什么?”
周时聿沉默几秒,“涂那么多东西不难受吗。”
林蔚没忍住笑出来,就连化妆师也抿住了唇。
裴祤宁十分无语,正想呛他一句“直男就别发言了ok”,周时聿却又默不作声离开,走前留下一句:
“够漂亮了。”
裴祤宁:“……”
裴祤宁怔了几秒,才慢半拍地回味过来周时聿的话。
够漂亮了?
够,漂,亮,了。
反复咀嚼这四个字,以及周时聿那随意又从容的语气,裴祤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耳尖蓦地就热了一片。
好像刚刚那人,是趴在自己耳边说的这句话。
……她听得有点荡漾是怎么回事。
裴祤宁一个惊醒——
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强迫症给我退!
“给我点水。”她马上忙跟林蔚说。
咕咚喝了两口冷静了下,那股荡漾的念头才被压下去了点,裴祤宁不敢再多想,马上分散注意力去挑选林蔚拿来的裙子。傍晚6点,周时聿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完了三个京市那边的工作。
他视线落到不远处,裴祤宁还被花团锦簇地包围着,看不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