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食堂孟菱松了一口气。
她回宿舍削了个苹果吃。
桌上有一排书。
其中三本书的书脊上都印有同一个人的名字,她快速抽出那本绿色的,印有《无脚鸟》三个大字的书。
这本书的边缘已经磨损,书页也早已泛黄,一看就是被真正阅读过的,而不是书架上的装饰品。
孟菱抽了张抽纸,把苹果放在纸上,又抽出一张纸把手上的苹果汁擦了擦,才翻开这本书。
她习惯性的从后往前翻,快速找到作者后记,靠近页码的位置,有一句话被标红“学识和贫穷,咳嗽,爱一样,是无法伪装的”。
这个道理大概顾娆永远不懂。
孟菱合上书,又继续嚼苹果。
她这样一个平和淡然的人,唯有在文学上,带有一丝清高。
她看不上那些假装博学的人。
“叮。”
一声消息提示音。
孟菱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消息栏进了一条信息——邮件提示。
她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大气也不敢出,指尖非常僵硬的点进邮件里。
然后她看到了退稿通知:文笔稚嫩,剧情平淡,继续加油吧。
孟菱蒙了几秒。
有什么梗在喉咙里,她使劲儿吞咽唾沫,想把这股情绪咽下去。
但是没有用,咽下去的情绪从眼眶里逼出来。
孟菱眼泪砸了下来,与此同时门忽然被打开了,她倏然起身,直奔洗浴间。
好在顾娆没发现她的异样。
问她:“下午上什么课。”
孟菱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眼泪哗哗地流,没有回答她。
过了十来秒顾娆进来了,孟菱心虚,拿出洗面奶在手上胡乱揉了揉,打出泡沫往脸上抹了几把。
顾娆来洗手,笑一声:“不化妆就是好啊,想洗脸就洗脸。”
孟菱没说什么,把脸上的泡沫又捧水冲掉了。
洗完脸之后,很快又要去上课。
顾娆说:“下午这老师不点名,我就不去了。”
于是孟菱一个人去教室。
一下午都精神恍惚。
下课之后,孟菱直奔宿舍,搬小桌子上床,拉上床帘复盘自己写的文。
没一会儿顾娆回来了,她给大家买了果盘,看样子心情不错。
齐舒婷不领顾娆的情,用很明显的拒绝语气说:“我要拍视频,你留着自己吃吧。”
齐舒婷最近买了一堆设备在宿舍拍美妆教程,立志要当美妆博主。
顾娆回她一句:“我可给你了啊,你爱吃不吃。”
齐舒婷气得牙根痒痒,又要和她阴阳怪气拉扯一番。
孟菱坐在帘子里,把耳机戴上,顾娆敲了敲她的床,说:“我把水果放你桌上了。”
孟菱点头。
然后顾娆又转身去和齐舒婷吵吵。
孟菱觉得烦躁。
又想大哭一场了。
她平复了自己一会儿,拿了手机下床,默默出了门。
她漫无目的的逛荡在学校里,最后决定到操场坐一会儿。
操场里大灯很亮,将整个操场都照的很明亮,唯有看台上是黑暗的。
孟菱决定躲进黑暗里,于是她上了看台,随意坐下。
她想放松一下,听着吉他社的歌,强迫自己不去想东想西。
坐了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
是发小张涓。
孟菱点了接听,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喂,涓子。”
“大菱!”
现在也就只有张涓会这么叫孟菱,孟菱不由笑了,问她:“下班了?”
张涓高中毕业之后没有念书,而是在家乡市区里的一家美甲店工作。
“今天歇班。”张涓笑,“我姑带我相亲去了。”
孟菱一怔:“你才十九岁。”
“哎呀我家里人是说先谈一个,过两年到二十一二岁了就直接嫁人。”张涓语气倒是满不在意,“但我没看上那男的,长得太丑了,我连和他多说几句话都不想。”
孟菱一笑。
张涓又说:“还是你好啊,大学生活是不是特别丰富多彩。”
孟菱笑:“就那样吧,有时候也挺乏味的。”
她用这句话淡淡带过张涓的提问,因为她知道,张涓是羡慕她的。
其实在镇上,张涓家的生活水平比她要好,张涓的母亲在乐器厂工作,父亲开大车跑货,但无奈她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家里的重心不在她身上。
所以张涓考上了大学,却没能念书。
她其实特别向往大学生活,每次打电话都要不厌其烦的问孟菱,“宿舍生活怎么样”,“大学帅哥多么”,“你有没有谈恋爱”之类的问题……
孟菱没有给张涓描绘大学生活的精彩,但张涓心里明白,再糟糕的校园,也绝没有社会残酷。
她笑了笑,问孟菱:“你的写作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孟菱情绪又变低了,她诚实说:“实不相瞒,刚被退了个稿子。”
张涓“害”了一声:“这才哪跟哪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安慰孟菱,“现在各个平台都能写作,你也不一定从纸媒入手,都涉猎一下嘛。”
孟菱点头:“嗯,我会考虑。”
“好,那你别难过了。”张涓安慰。
孟菱笑笑:“没有,我不是为‘没过稿’本身而难过。就是对自己不信任,感觉自己挺糟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真的是挺磨人心的。”
她对张涓知无不言,张涓顿时感叹了一声:“那我问你,还坚持吗。”
“坚持。”孟菱几乎没有多想。
张涓笑:“那就越挫越勇。”
孟菱失笑:“好了啊,不用安慰我,情绪起伏是正常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还差不多。”
张涓又问:“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