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不动摇对吗?”
“嗯。”孟菱淡淡的,但没迟疑。
付超男一笑:“那你坚持自己心里的正义就好。”
“我会的。”
简单的说了几乎话,随后付超男被人叫去忙别的事。
她刚走,阿卓正好从调解室出来,问孟菱:“他们和你说什么了吗?”
孟菱刚才很是笃定,可这会儿看到阿卓,不免想到陈遂,一想到陈遂就觉得愧疚,眼睛也不敢直对着阿卓,轻轻说:“他们想让我放过孙程宽,好处是,他们也放过对陈遂,但……我拒绝了。”
阿卓顿时骂了句“操”,说:“你本来就不该答应,他还道德绑架你?他算哪个老六?”
阿卓气得不行:“那既然这样,我去给挣哥打个电话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孟菱说:“好。”
然后她就站在离阿卓不远的地方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阿卓,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通电话打了十分钟左右。
阿卓收起手机走回来,脸上的表情让人判断不出通话的结果是好是坏。
“怎么样了。”阿卓还没走到面前,孟菱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提问了。
“我现在已经可以想到媒体得知这件事之后会怎么写了,天才少年的陨落,大众最喜欢这种故事了。”
孟菱的心蓦然一沉。
阿卓又说:“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棘手,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挣哥说了,那个姓孙的一家在这边混了几十年了,地头蛇最不好对付。”
“连挣哥也没办法吗?”孟菱还是不死心。
“倒也不是没办法,就是太棘手了,我们再厉害也是遗棠混的,手伸不到欢城的地盘上。”
“……”孟菱默了默,才说,“我想自己静一会儿。”
她默默走到屋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事情——那会儿孙程宽在追求她,对她极尽骚扰,她拒绝多次,却被当做欲拒还迎。后来一个阴雨天,他和几个不良少年把她拖进学校附近一个烂尾楼里,试图欺负她,幸好爷爷来给她送雨伞看到了这一切。爷爷上去阻挠,却被那群人当成死狗一样打断了腿。
后来警察赶到,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明显,但介于他们是未成年,除了孙程宽之外没有任何人受到除开除学籍外的任何实质性惩罚。可被退学又算什么呢,毕竟那群人早就不想上学了。
而孙程宽虽然触犯了法律,但在家里人斡旋奔走之后,最后也只不过被判刑一年而已。
一年之后他出狱照样游戏人间,而爷爷的腿却永远也不会好了。
想到这孟菱忽然生出一股很强烈的念头——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她整个人都变得很低沉。
一个素来温柔和体面的人,如果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得到的只能是最癫狂的反击。
孟菱在警察局里来回踱步,然后她在绝望中想到了一个很卑劣的办法。
卑劣到,她会唾弃自己的灵魂。
可是如果不这样以黑制黑,任由坏人猖狂下去,她的灵魂会死。
在脏和死之间,她选择脏。
她站在警察局的院子里,前边是一排警车,后边的大楼上有一枚很显眼的警徽,她在二者之间太阳曝晒下伫立。
片刻之后,她给钟奇打了个电话:“你想不想让你爸不再打你妈。”
钟奇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才问:“你有办法?”
“嗯,但我有条件。”
“呵。”钟奇轻嗤一声,“说呗。”
“你让你爸出面帮陈遂一把。”
“什么?”钟奇想了想,“我爸的确不大不小算个领导,但他会听我的?笑话……”
“他必须听。”孟菱不慌不乱,“你告诉他,如果他不照做,上面就会收到他家暴的证据,他的仕途别想要了。”
“……”钟奇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太惊讶了。
缓了缓他才问:“我傻逼吗?我爸乌纱帽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一切不过是吓唬你爸爸,人只要有在乎的东西就会害怕,知道害怕就知道收敛。我们并没有他家暴的真正证据,既然吓一吓他就能得到想要的,我们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真把他的工作搞没了?”孟菱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在聊家常闲话那样不急不慢。
钟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孟菱太狠了,她算的好准。
他并不在乎钟涛当多大的官,就算未来钟涛能利用职务之便给他很多好处,他也不想要,因为他恨透了钟涛的暴力和虚伪,所以哪怕今天孟菱真能把钟涛拉下马他也会愿意帮忙的,何况只是吓唬吓唬钟涛,这招一石二鸟,既能让钟涛的家暴行为收敛,又能帮陈遂,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钟奇沉默了很久,最终他问:“这样真的行吗?”
“这件事并不难,主要看你的决心。”孟菱始终从容温和,“你是想继续忍受,还是想反抗呢?”她笑了笑,“你很清楚,人只要豁得出去没什么是办不了的。”
“呵……”听筒那边传来一声笑,“小孟老师,看不出你是白切黑啊。”
孟菱微愣,不置可否。
钟奇笑:“你的建议听起来还不赖,我试试。”
“好。”
挂了电话孟菱长舒一口气,感觉太阳好热烈,照的人发晕。阿卓从屋里走出来,远远说:“孟菱,你真当自己晒不黑啊。”
孟菱说:“还好,我正打算进屋。”
阿卓很快跳跃了话题:“刚才我见陈遂,感觉他挺低沉的。”
孟菱眉心一跳:“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阿卓少有的为难。
孟菱心平静气:“你说就行。”
“我想想他原话怎么说哈。”
阿卓认真回想了一番才说:“他说——反正她也不要我了,我本来就没人疼没人爱,现在更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再说要是能因为帮她进去也挺好啊,毕竟之前我惹她伤心了嘛。”
孟菱听完,看似没有什么反应,只在停顿了几秒后淡淡“哦”了一声。
然后她交代:“我出去买瓶水,你要吗?”
阿卓说:“哪喝的下啊,陈遂这事一出,我连喝水的胃口都没有。”
孟菱娴静的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阿卓说:“好。”
孟菱肚子走出警察局,到马路斜对过的一个挂着“剑南春浩洋超市”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瓶水。
随后她拿着冰凉的矿泉水返回警察局。
水太冷,一遇热气水瓶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水珠,弄得满手都湿了。
孟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好烦,这些干净的水珠在她眼里忽然就变得和雪糕化了之后黏水一样讨厌。
她胡乱往衣服上擦了擦,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再低头竟然砸下了两滴饱满的泪珠。
“哭了哭了!”
警局门口的某辆洒水车后,阿卓猫着腰观察着马路对过的动静,一秒钟切换八种表情,特别激动。
电话那头李凉问了句:“我真服了你,你对人家说什么了,能把人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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