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想了想,没有拒绝,甚至张口说:“那好吧。”
因为他对张涓的未来规划,莫名让她觉得他特别厉害。
这种厉害不仅仅指能力,更指善良,又不仅仅是善良,而且还是有锋芒的善良。
做到这些,很难得。
他却惊讶于她的爽快:“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你居然这么痛快让我送?”
孟菱心里还窝着暖呢,于是自动忽略他话中的捉弄,笑笑说:“再不走赶不上晚饭了。”
他却走上前,捧起她的脸,眼睛在嘴巴上流连,一看就是很想吻下去,可又在忍耐:“我……”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影子投下来,正好覆盖住她,风不大不小,灯不明不灭。
就像此时此刻的爱,不浓不淡,刚刚好。
“我好想亲你。”思考半天,最后却还是把大实话说出来了,陈遂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之前mbti人格测试很火,你是什么型?哦,我看你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型。”孟菱的脸颊被他轻轻捧着,太害羞了,只想赶快离开。
陈遂愣了几秒,顿时哈哈大笑。
孟菱不由脸热,耳朵尖悄悄红了。
他前仰后合:“会说就多说点,喜欢被你怼。”
是呀,谁能换来孟菱的一个怼。
孟菱脸更热,简直可以做灯笼,她赶快推开他往外走。
他紧接着追过去。
后来他们一前一后步行回到孟菱家,刚推开门,只听一道温柔的男声喊:“阿菱,你回来了。”
是连书淮。
前段时间连书淮和朋友出去旅游了,到云贵一带,玩了大半个月,给孟菱和爷爷奶奶带了礼物。
孟菱凑过去看,他给她买了一支苗族的银簪,莲花图腾。
她很喜欢,冲连书淮一笑:“谢谢学长。”
连书淮忙说:“不戴上试试吗?”
孟菱说好,于是把簪子在长发上绕了绕,瞬间绾出一个低低的发髻来。
她本身就有三分古典气质,这样的发髻更显她气质江南,温婉清冷。
奶奶笑说:“我们阿菱啊真漂亮,不过也多亏书淮想得周到,知道阿菱适合什么。”
连书淮看了一眼某个角落的某个人,才说:“是啊,我和阿菱认识很多年了,我多少还是懂他的。”
角落里的人一僵,闷闷转身,打算走出门抽烟去。
奶奶恰好瞥了一眼他,忙喊:“小陈呐。”
陈遂步子猛然顿住,机械般转了身:“奶奶,你叫我?”
“来看看书淮给孟菱买的簪子,哎哟实在是太衬我们阿菱了,太漂亮了,你过来看看好看不?”
孟菱不大自然的看了眼陈遂。
陈遂脸黑的根本遮掩不住,沉沉走过来,看似认真的看了她好几眼,忽然伸手把簪子一拔,任她长发倾斜而下。
他把簪子拿在手里随意颠了颠,又冲奶奶咧嘴一笑:“奶奶,我觉得这个簪子适合你呀,阿菱适合戴玉簪。”
奶奶不接话:“我觉得阿菱戴很漂亮呢。”说着她就拉起连书淮的手,拍了拍,“书淮你真是好孩子,小伙子人长得帅,又贴心。”
陈遂一头黑线。
他恨不得直接告诉奶奶“你孙女是我的”,可是张张嘴,连“我要追孟菱”都说不出。
他怕她反感。
好不容易和她亲近了一点,他不能冒任何险。
看他们在一块说说笑笑,陈遂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不由把簪子还给孟菱,沉默着走出门,抽烟去了。
奶奶看着陈遂的背影,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又对连书淮说:“书淮,多谢你了,把阿菱当你的亲妹妹一样疼。”
连书淮微怔,又笑:“是啊奶奶,我一直把阿菱当做我妹妹。”
他转脸对孟菱一笑:“阿菱,忘了说,我这次出去旅游是和一个女生一起的,我觉得她很好。”
孟菱本来没有表情,闻言眼睛一分分亮了起来:“恭喜你啊学长。”
奶奶也说:“回头给我看看照片。”
连书淮一一应下,随后奶奶进屋去找爷爷了,爷爷自从上次孙程宽那件事就一直没精神,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养着。
院子里只剩孟菱和连书淮两个人。
孟菱不知该说些什么,连书淮先开口:“先别急着恭喜我,我现在对她还只是在尝试阶段。”
孟菱大方说:“提前恭喜。”
连书淮看着她,忽然不知该怎么笑。
是该释怀还是苦涩又或者是什么感情都不夹杂。
他勾勾唇:“阿菱,有些事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因为我已经放下了,尽管还留有余温,但是我也预感,我和那女孩会有结果,所以未来希望我们都能往前看。”
孟菱敛起笑意,认真说:“会的。”
连书淮又问:“所以……你打算拿陈遂怎么办?”
孟菱朝门口看去,他孑然独立,指尖的橙花明明灭灭,看不清脸色,但是轮廓是萧索孤寂的。
“顺其自然。”
最后她给了连书淮这么一个回答。
不可否定,在经过孙程宽这件事之后,她不再抗拒他。而钟太太和张涓的事,又让她看到了他可依靠的一面。
他擅长玩浪漫和说情话,但是在镇上这么些日子,他说空话的时候少,做实事的时候多。
她是感受得到这些的,感受到了就不能装没知觉。
后来连书淮走了,孟菱出去送他。
走到陈遂面前的时候,她站定挥手向连书淮告别。
连书淮看了她一眼,最后又将视线落在陈遂身上,一笑:“bye。”
陈遂待他走远了才说:“他是不是挑衅我?”
孟菱说:“你想多了。”
陈遂又要说什么,孟菱却提前打断他:“要么进家吃饭,要么就回你的旅馆。”
陈遂哑口无言三秒钟,最后一言不发进了家门。
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张涓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刚才打电话来说,等身体恢复再联系她。
孟菱说:“好。”
可是之后几天,她却无暇顾及张涓那边。
爷爷生了一场病,原本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这天早晨孟菱却被奶奶叫起来,说是觉得爷爷的症状严重了。
她过去一看,发现爷爷一只在打哆嗦,嘴唇都白了,赶紧去邻居家借电动三轮车,想把爷爷带去医院。
可是爷爷很抗拒。
孟菱无奈只好打电话给陈遂。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她本能的会想到他。
这天下雨了,陈遂是冒雨过来的,尽管打着伞,但是身上还是被雨淋湿了大半。
陈遂进门本想坐会儿歇歇,但是一看到爷爷面容枯槁,浑身滚烫,无意识的呻吟着“嗯哼哼……”“嗯哼哼……”像在叫魂似的。
而恰好孟菱父母的遗像就供在爷爷奶奶这屋。
陈遂想到什么,害怕了。
他打算硬把爷爷扛上车。
爷爷一看到陈遂要过来抱他,忍不住挣扎起来,孟菱和奶奶一直在旁边安抚:“你别怕就是去治病!”
爷爷一个劲儿往床头缩:“我不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是去治病,治病是为了好得快,怎么会回不来?”奶奶着急,“你老糊涂了?”
爷爷泪眼婆娑:“军超和小美,哪个不是去治病哦,又哪个不是死在了医院?”
字字锥心。
大家顿时都陷入沉默。
爷爷奶奶真的已经很年老很年老了,六十岁长得却像七八十似的,陈遂看着难过,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去找医生到家里来?”
“下着大雨,怎么找啊?”奶奶哭了。
孟菱也着急:“这里不是大城市,没有家庭医生的,而且到哪里去找上门服务的人?”
“我拿钱砸!”陈遂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出一次诊老子给他一万,不够我给他十万!”
他说着就去打电话,一通通打出去,都无音讯。
打到第十通左右的时候,他忽然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操!”
他对自己失望了,抓着头发蹲下来。
孟菱走过去安抚他:“谢谢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和奶奶再去劝劝爷爷。”
她知道,如果给陈遂两三个小时,他一定能把事情办妥。
但是他在这人生地不熟,有些事又比较急,事情一急,他就没有耐性了。
孟菱不想看到他对自己失望:“好了,相信我,我能把爷爷劝好的。”
陈遂从自己的臂弯里缓缓抬脸。
孟菱讶异,他眼睛很红,眼角竟然有缭乱的泪痕。
“我不能再让你失去爷爷。”
一句话,差点逼出孟菱的泪。
陈遂忽然站起来,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握着拳大步走到爷爷床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孟菱赶到门边,深深被这个动作震惊到。
奶奶也是瞪大了眼睛。
“孟菱从小就没爸没妈了,您要是不想孟菱再失去爷爷,就让我带您去医院。”
陈遂很着急很着急:“我保证,您会没事的,如果有事,我拿命还您。”
“你这孩子着急糊涂了,说什么浑话……”奶奶既着急,又实在心疼陈遂。
是啊,如果不是真着急了,哪会说出这么莽撞的话?
单摘出来,甚至会被人耻笑为“神经病”。
孟菱想笑,笑他说话中二,可一个笑露出来,紧接着眼泪也唰的下来了。
爷爷抬起虚弱的眼皮,张开又阖上,阖上又张开,那么十几秒后,才说:“那走吧。”
陈遂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他松气了。
他二话不说抱起爷爷,冲进雨里,孟菱小跑着在后面给爷爷打伞,并不能顾得上他。
他跑到大门口,看到三轮车就摆在葡萄架下,这是有棚的车,专门接送孩子的,所以不会让爷爷挨淋。
他本来还埋怨自己忘记叫车,这下才放心,骑上去告诉孟菱:“坐稳了。”
他们加大马力来到医院。
陈遂一路把爷爷背进大楼,挂了急诊,随后按部就班的缴费,就诊,住院。
医生给爷爷打上针的时候,陈遂独自走出病房。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孙家的事我不想再等了,今天把事办完吧。”
挂了电话之后,恰好孟菱从病房出来。
“爷爷睡着了,奶奶在照顾他。”孟菱走出病房,来到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的陈遂旁边。
“那就好。”
忽然之间无话可说。
孟菱敛首又抬眸,想了想问他:“我想去庙里上柱香,你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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