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武十一按照朴悟花的交代，来到了宝钞司。

宝钞司在内宫的东南角，靠近城墙。可能是为了制作“宝钞”方便的原因，不大的几间房子却拥有很大的场地。其间垛堞着许许多多的草方、树皮、大锅、铁铲等物品，俨然全是用来制作草纸的原料。

这些垛堞的两三人高的原料占满了整个小广场，是天然的屏蔽物。可能正因为这些玩意的存在，为这里的赌博活动提供了绝佳的隐蔽场所。从而使这种本不为宫廷所容忍的活动可以一直断续的存在下去。

“站住！干什么的！”

随着一声吆喝，武十一停下步伐。

而后他顺着声音扭头，正看见一个拿着草叉的太监宝钞司的从一堆秸秆间走了出来。

那太监面容机警，上来便问武十一道：“干什么的？走哪条道儿？”

对问，武十一一早按照朴悟花的提醒。冲那人回答道：“来这办差事，走南道口。”

“南道口？”那太监听了武十一的话，立刻就喜笑颜开了。

南道口，乃是宫里的一句黑话。

因为宝钞司的“买卖”是半地下的。所以进门的人必然先受到宝钞司之人的盘问。

如果这人是办公家事的，那么只需要拿出凭证，对方就会应答。

但如何这人是办私人事儿的，就会回答一句“南道口或者西道口”来表明自己的来意。

这两句回答里同样包含深意，因为所谓的南道口，是指代“南方之道路”的意思。

正所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宫里太监借用这句话的道理和隐身，其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怀揣金银，要才此间耍宝凑局。

而所谓的西道口，全意则是“归于西天佛祖”的意思。宫里太监借用这句话，其言下之意，便是先前赌钱时借过高利贷。眼下手头宽裕了要来“归还”之意。

两句简单的切口，既将事情讲的明明白白，也把懂行和不懂行的人彻底分切了开来。

所以对方听见武十一要走南道口时，便知道这是来“新买卖人”了。立刻喜笑颜开。

“哎呀。兄弟不长见面呀！哪个司的？”

“御膳房。”

“哎呀。那可是油水大的地方。想必最近有特殊进项，才来这以大博小吧？”

“这是自然。”武十一笑呵呵地回答。

对方见武十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带领伺候便越发的殷勤。

武十一跟着这拿草叉的太监走了十几个弯弯绕绕后，被带到了一处不大的库房前。

此时，那房檐低矮的库房里，正隐隐传出些时而吆喝，时而叹息的动静。让武十一意识到，里边正在热烈地开展着博彩业务。

“您请吧！”草叉太监把武十一送到门口后，主动帮他掀起了草门帘。武十一点头，紧跟着窜了进去。

在这烟雾缭绕的空间里，武十一看见了三张桌子。期间有两张桌子上是太监在玩牌九，另一张桌子上则是太监在赌骰子。

其间因为地方狭窄，所以参与者有限。经常是一张桌子上三五个玩的，三五个看的，大家轮着来。

因为武十一是生面孔的原因，所以很快有小太监注意到了他。

而后有人主动过来搭讪，武十一胡乱应答了一句之后。又好奇地问对方：“听说这宝局是郭香香郭大总管开的。只是不知道哪位是大总管呀？”

“大总管不在。”

“不在？”武十一诧异，“他不盯着吗？”

“大总管事情多了。自然不会随意的来。再说了，你总打听他干吗？是不是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