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给梅香买个人工耳蜗成了颜昭的奋斗目标。
梅香念的是聋哑学校,虽然也是高中,但聋哑孩子的高中水平和健全人的初中差不多。
梅香很单纯,也很爱笑,知道疼人。
梅香一有空就来颜昭的学校找她,隔着栅栏看颜昭上课间操,隔着栅栏给她送零食,隔着栅栏跟她打手语谈心。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颜昭眼神复杂地望着梅香,考虑再三,开始打手语,对梅香讲出了自己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一个秘密。
她的手比划了很久,梅香认真的听着,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五官因为惊讶而慢慢放大,再后来,就和以往的每一次交心一样,她的目光渐渐融入她的目光之中。
最后,梅香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她拍了拍颜昭的肩膀,鼓励她。
操场上的风轻柔地吹来,梅香打开一盒凉皮递过栅栏,颜昭摆摆手,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颜昭:梅香,以后不要买路边摊了,不干净。
梅香低下头,默了默,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破旧的布包里拿出一张贴纸。
那贴纸是小学生玩的那种泡泡贴,各种幼稚的图形,花花绿绿,色彩鲜艳。
尽管已经十七岁,但梅香对外界的感知力差,智力和见识还是比健全人更加的幼稚、单纯。
颜昭不想贴,但梅香执拗地拿起颜昭的手,颜昭笑了,由着她。
梅香给颜昭的指甲上贴满了五角星,颜昭也拿起贴纸给她贴了满手,又把剩下的贴纸贴到梅香的手机上。
梅香开心地转着自己花花绿绿的手,觉得漂亮,伸出一个大拇指,朝颜昭弯曲了两下,这是“谢谢”的意思。
颜昭说:梅香,以后你说谢谢,可以这样,看我——
说着,颜昭双手举过头顶,在头上围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对梅香说:“爱你呦!”
梅香问:这是你们健全人表达感谢的方式吗?
颜昭说:“对呀,你也可以像健全人一样表达自己,还可以比心,像这样——”
她说着,又做了一个比心的动作。
梅香笑眼弯弯,也对颜昭比了一个爱心,恰好这时,梅香的身边路过一个正往校园里走的学生,梅香一高兴,就对这学生也比了个心,学生也笑着朝她回了一个比心的动作,梅香惊喜得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开心地直转圈。
031
后半夜的马路比白天清净,路边专有几位后半夜出摊烧烤的小贩,不用跟城管扯皮,不用跟人抢摊位,喂的都是蹦完迪的小夜猫子们,虽赚得不多,但图个清净。
穿着背心裤衩人字拖的厉落从小区里出来,大老远就瞅准了路边小摊旁坐着的四个男的,坐中间的是她哥,两边正撸串的分别季凛和云开还有小张。
“厉风,你不让我吃路边摊,自己大晚上吃独食,你真行啊!是爸妈催婚不够狠了,还是你在家里地位稳了?”
厉落用胳膊钳着她老哥的脖子,伸长脖子,顺势咬了一口厉风手里的烤面筋。
厉风笑着摸摸她的小细胳膊,也不挣扎,问:“做作业做完了吗?”
“小孩才写作业,成年人都用抄的。”厉落干脆把烤面筋抢过来吃,大咧咧地叉腰站着,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季凛惊讶地看向她的嘴,夸张地问厉风:“你家妹妹这胡子怎么又重了?”
厉落的模样可以算的上是浓眉大眼,苦于自小嘴边就有一圈绒毛,说是胡子吧,也没错,就是比男生的胡子浅,加上她发丝硬,却偏爱在耳边扎两个辫,这辫扎起来像两根小刷子,支楞在脑袋两侧,看起来像怪物史莱克。
那时的厉落还没“开化”,不怎么在意形象问题,就任由自己野蛮生长,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谐星。
厉风居然也跟着季凛一起消遣自己的亲妹:“我看以后被催婚的可不是我,有人要小心嫁不出去才对喽!”
厉落脸皮厚,嫁人不嫁人这种琐事,压根刺痛不了她这颗钢铁直女的心,她把季凛和云开中间的塑料凳子提起来,挪到季凛和厉风中间去,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捡桌上自己爱吃的往嘴里送。
扯了会儿淡,厉落说冷,几个人就打包了点吃的上了车。
上了车,几个人谈起工作,厉落自己玩自己的手机。
季凛:“现在根据烧麦的检验结果,以及尸检报告,可以确定死因就是毒鼠强中毒了。但是我们调查过卖烧麦的,她说死者吃掉的烧麦,不是她家做的,她售卖的是清真的牛肉烧麦,卖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做过糯米馅的烧麦。而且案发当天早晨,她跑去警局报案,说是自己卖烧麦的小吃车不见了,可是派出所出警后,却发现小吃车停在了另一条胡同里,还上了锁,车锁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她以为是自己糊涂了,前一天晚上把车停错了位置,就正常出摊了,但她说她记得很清楚,王元和钱秀芬夫妇在案发当天并没有来买烧麦。因为他们是常客,几乎天天早上来买烧麦,唯独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厉落:“啥?烧麦还有糯米馅的?主食包主食?那能吃吗?”
厉风抽出纸巾替厉落擦了擦流油的嘴角:
“糯米馅的烧麦是南方特色,用油拌糯米做馅,和肉馅的烧麦外形看起来差不多,北方人不会这样吃。同样的,有的南方人也不知道烧麦居然还有肉馅的。南北方的饮食差异很大,比方说过年吃汤圆还是吃饺子,月饼是甜的还是咸的,都够打一架。”
厉风说罢,温柔地笑:“该带你去旅旅游,长长见识了,等你毕业吧,毕业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