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祈这副模样,安度柯尔连忙摆手否定。祈这敏感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完全没有办法猜到,自己只是这样一说,就能被扩大理解成这样,这到底是他说的太过分了,还是祈太敏感了?
不....这好像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应该如何安抚着孩子。
“我只是想说,我是不可能有平凡的生活的,没有其它任何的意思。”
“....去别的地方也不行吗?不能放下过去?”
“唯独只有这个,我不可能动摇,无需多言,我是不可能选择逃避的,即使是死,也不可能改变。”
“可是....我....我不希望.....”
在少女迟疑的,说着什么的时候,安度柯尔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少女肩膀上,打断了少女还未说完的话。
他决定让祈知道,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的人,究竟做过怎样....不可饶恕的事情。
“祈,你知道吗?....在这世上,有这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存在,那是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有无可取代的存在,是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存在。”
“知道。”
“那么,如果当那你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存在被破坏了,被摧毁殆尽了,你会怎么样?会拼上一起,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去对那破坏了珍视之物的混蛋施加属于你的制裁吗?”
“会。”
面对安度柯尔的这个问题,少女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安度柯尔凝视着少女精致的容颜,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个回答自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或者说....这是一定的回答,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生物,对这种问题的回答恐怕也只有这一个。
“....然而我呢,我那绝对不能失去的....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重要存在....早已经不在了!而且....”
在安度柯尔冰冷的声音之中,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愤怒、仇恨、不甘,以及更多的,自责和痛苦。
“它....可是被我亲手撕碎了啊!由我,由这双手!亲手屠杀了那群愚蠢的相信着我的家伙啊!你告诉我!!”
此时,祈注意到了,安度柯尔的神智似乎有些不是很清楚,甚至是有着明显的疯狂之色,安度柯尔抓着祈的肩膀,正不自觉的在施加着越来越强的力量。
“你告诉我!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丑恶的背叛者!!难道还有什么救赎可言?!难道还配拥有所谓的平凡的生活??还配有着你所言的幸福??!”
在追寻着复仇这条不归之路,安度柯尔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在这路上,还在不断的制造仇恨和罪孽,他知道,自己这样最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但是,如果能够让他回去,让他进行复仇,那么,等他完成了他的赎罪,他愿意接受传说中,那来自神的制裁。但,在这之前,不管是怎样的罪孽,都无法阻止他的脚边,他所能做的,为今之计也只有让仇恨和罪孽持续不断的累计增加下去。
“很幻灭?很失望吧??我竟然是如此的.....”
“不要再说了!!”
“....唉?”
第一次,楪祈对安度柯尔认真的生气了,她这拼尽全力的样子,以及生气的样子,使得安度柯尔一瞬间止住了话锋,愣神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不要说这种让人难过的事情啊,明明自己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说这种话呢?什么背叛者啊?我才不管,我.....”
“....我只是在说一件不可争辩的事实而已,而且也不会觉得.....”
“不管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千真万确,安度柯尔的心在哭泣啊!”
“你想多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可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就是因为太坚强,明明背负了无法治愈的伤痛,却从来没有哭出来过,所以....所以才更加让人伤心!”
“.....”
该哭的不会哭,但是不该哭的,却哭了出来。
“值得用生命去保护的,重要的存在,安度柯尔的虽然不在了,但是我还有啊!”
在这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愉快的交流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楪祈的眼眶,开始积蓄泪水,而后,自眼角处无声的滑落。
“你的....?是什么?”
“就是安度柯尔,就是你啊。”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有些难懂。”
喜欢?
一直以来对于这种情感,安度柯尔不理解,也拒绝去了解,因为....这种东西不适合他,也与他极为不搭。
然而现在,楪祈对此似乎也有所理解了,理解了为什么安度柯尔会这样子,但是她却没有强求,没有强求着让安度柯尔去了解。
“安度柯尔不懂没有关系,安度柯尔只需要知道,你的罪孽,你的心伤,我会全盘接受。”
少女伸出双手,将安度柯尔紧紧地拥入怀中。
“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全盘接受,所以,请不要再说这种让人伤心的话,所以....请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谢谢......”
安度柯尔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拒绝的话,但是最终却没有说出口,只不过,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不是童话,有些事情,即使是他也办不到啊
于是,他只是对祈的感情进行了道谢,然而对这种行为和想法,他却是即不肯定,亦不否定。
被楪祈一言不发紧紧地抱着的安度柯尔,莫名的感到了他自身,所不理解的舒适,莫名的,明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的,竟然产生了懒散的感觉,好像是不愿意挣脱祈的束缚一般。
最后,安度柯尔依旧在楪祈遗憾的神情之中从她的怀里出来了,不过....安度柯尔在将手放在祈的肩膀上的时候,发现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吃痛的感觉,而且还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
难道....楪祈的肩膀上有伤?
“祈,你的肩膀....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
当安度柯尔凑上前想把肩膀上的衣服去掉,看一看的时候,祈却继续往后退了几步,并且捂住了自己的肩膀,似乎不愿意被他看到一样。
这场面看上去....就好像安度柯尔是一个不轨的歹人,楪祈是一个被非礼的受害者,正在无力的挣扎着。
就在安度柯尔开始怀疑祈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受伤,或者是被谁击伤,准备找出来报复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刚才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似乎也碰过楪祈的肩膀,那时候是为了将她扶正来着。
那个时候还没有异常,也就是说....这伤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出现的...而刚才到现在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也就是说
“....是我刚才弄的?”
“不用担心。”
这与他先前一样,即不肯定亦不否定的回答....让安度柯尔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伤口确实是他弄的。
“疼的话你应该喊出来啊....喊出来的话我一定会.....”
这话很没有道理,就好像把错误归结到祈的身上一样,不过,事实上安度柯尔却完全没有那个想法,在这件事情上,错的,千真万确绝对是他,他不会回避自己的责任,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打算。
然而就在他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楪祈的胳膊,准备看一下伤口的时候,祈的一句话却打断了他。
“痛苦确实应该说出来,但是,安度柯尔感到痛苦的时候....会说吗?”
对于这个问题,安度柯尔沉默了一会儿。
“....那不一样。”
“一样的。”
祈抓住了安度柯尔抓着她的那只手,将其捧在了胸前。
“痛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说出来一定非常难受,如果说出来,绝对可以好一点的。难道说自己实际上非常痛苦,非常难受,其实好想哭,已经快撑不下去。这种行为被安度柯尔认为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似乎将话题扯的太远了。”
....祈说的没有错,至少....在他变成了执政官的时候,他确实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觉得已经撑不下去了,然而,现在,安度柯尔已经将那种情绪给摈弃了,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况且
“况且,就算是不习惯,又能怎么样?难道说,我示弱,快撑不下去了,就会有人来拯救我吗?不可能的,这个世界可没有这么温柔。就算示弱,也不会有人来拯救,我不可能,也绝对不会需要这种东西,祈求与他人的怜悯与施舍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恶心。”
楪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或许拯救不了安度柯尔你,世界也许对安度柯尔很残忍,但是,我一定不会离开安度柯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