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俨解释:“不是不能,主要是……”
温盏轻声打断他:“那我想住在这里。”
这已经算是给出答案了。
温俨做决定:“好。那我跟你妈先回去,叫个人来照顾你们。我们白天不在,晚上来看你们,你们要是有事,给家里人打电话。”
这些日子他之所以能在这儿,完全是运气好,没被部队的紧急情况叫走。
杨珂请了太多假,这几天也必须回去。
温俨将家里的、部队的、私人的乃至温盏叔叔的联系方式,全都写在便签上贴床头柜,反复嘱咐她:“不舒服一定立马叫人,一分钟都别拖,好吗?”
温盏乖乖点头。
他前前后后叮嘱一堆,才跟杨珂离开。
出了门,晴天,烈日骄阳,病人来来往往。
寻常的一日,社会正常运转,太阳下,世界和平稳定。
一楼大屏幕上在放新闻,提到前几天国外的恐怖活动,撤侨画面一闪而过。
主持人做总结:“鲜艳的五星红旗是我们永远的信仰和依靠,致敬祖国,祝伟大的祖国母亲永远昌盛,永远繁荣富强!”
杨珂生气,甩开温俨的手:“你问商行舟干什么!这有什么要商量的!什么啊还要跟温盏在一起,想什么好事,他配吗他!”
温俨视线从大屏幕上收回,重新牵住她,叹息:“解铃还须系铃人,温夫人,把心放回肚子里,盏盏的事情,她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你让她自己决定吧,好吗?”
商行舟去做检查。
肩膀上的伤口果不其然,又撕裂了。
这得再缝两针,医生帮他弄好,换了药,重新缠绷带:“你再来晚点儿呗。”
商行舟现在心情不错,懒洋洋:“嗯?”
医生:“再晚点儿,这块儿血就流干了,你再休克一次,就感受不到疼了。”
商行舟无语望天。
回到房间,温盏也已经爬起来。
洗漱完毕,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盯着装早餐的纸袋看。
护士将商行舟扶进来,离开时没忘记把门也关上,商行舟道了声谢,一回头看见她像只小幽灵一样坐在那,失笑:“怎么不吃。”
他迈动长腿走过来,受了伤,步子快不起来,温盏起身,朝他伸手。
“不用,我能走。”商行舟握住她的手,没让她身上靠,只牵着她,凑过去坐下,“在等我?”
“嗯。”温盏挠挠脸,“在数数。”
“数数?”
“数一千。”她说,“我数完好多了,你一直没回来。”
商行舟愣住。
好一会儿,很迟缓地,心头浮起酸涩。
好像有一只手,在无形地揉捏他的心脏。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哑声:“我食言了。一千个数没跑回来,是我的错,对不起。”
温盏不说话,睁着眼睛,盯着他看。
他拆开袋子,递筷子给她。
已经快到中午了,杨珂前脚离开,她让人准备的午饭后脚就跟着送了过来。
菜是家里阿姨炒的,但估计是杨珂给的食谱。
炖茄子,煮娃娃菜,鸡胸肉,炒空心菜,杂粮米饭以及玉米排骨汤。
都很清淡,量与油盐控制得苛刻又严格,甚至连西红柿这类不算传统意义上“发物”但实际偏热的蔬菜,都没出现。
商行舟给她盛好饭和汤,低声问:“你除了耳朵,还伤到哪儿了?”
两个人当时距离都近,他抱着她,伤口集中在背部,但温盏不可能完全没被火光碰到。
她想了下,咬筷子尖:“腰。”
“还有呢?”
“手臂,有一点,不是很疼。”
其他的都是零碎擦伤,跟他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两个人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
商行舟点头:“那你这几天别碰它,也别见水,让它自己长一长。”
温盏闷声:“嗯。”
她低头吃东西,拿着勺,一点点舀。
商行舟咬了几口排骨,迁就她,速度也跟着慢下来。想到什么,他漫不经心:“或者,要不你衣服脱了,给我看一眼。”
温盏顿住,抬头看她。
两个人目光相撞,她眼瞳很清澈,黑白分明,让人不太好意思有别的想法。
空气却忽然变得粘稠。
商行舟低咳一声,解释:“我这不是,比你有经验。”
温盏不说话。
他自顾自:“你瞧咱俩都住这儿了,就别见外,医生和护工肯定也没法时刻盯着,咱们互相照顾点。我呢,你该看的都看了,该摸的也都摸了,至于你……你也别跟我客气,我们都坦诚一点。”
温盏:“……不要。”
“怎么?”
温盏非常警惕,有理有据:“你伤口会再崩开。”
商行舟:“……”
商行舟被噎住,一言不发低下头,将菜里的葱姜蒜和长得像苦瓜的东西都挑出来,放自己碗里。
两个人就这么在医院住下。
没几天,商行舟苏醒的消息,传遍朋友圈的五湖四海。
这次撤侨闹得不小,涂初初忧心忡忡,把事发的新闻反反复复来回看,生怕一不留神,自家户口本上又少一个人。
一听说他醒了,立马叫着嚷着要来看他。
商行舟烦不胜烦,看看坐在外间安静看书的温盏,猜测这距离估计她听不到,凶狠:“来个屁,非要我扇你?”
涂初初:“如果你实在不想看见我,那我叫上一茗哥和司宴哥他们一起,你到时候就只看他们,别看我。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不去看你,多不合适啊。”
商行舟咬牙笑:“你故意的,你知道温盏现在跟我住一块儿,就想过来看热闹,是吧?”
涂初初眨眨眼,故意:“什么?你跟盏盏住一块儿?”
“你知道的,温盏最怕吵了。”商行舟笑得透野劲儿,“敢来,我打断你和纪司宴的腿。”
话筒里静默几秒。
传来一阵掀翻屋顶的怪叫。
果然不是只有涂初初一个人在听电话,那边扩音器外放,一圈人都在。
纪司宴乐不可支:“可以啊哥们,这就追到手了?你效率惊人啊?”
商行舟冷笑:“滚。”
纪司宴故意,大声问:“那你孩子叫什么,想好了没?”
商行舟被气笑。
病房是套间,温盏在外面沙发上,听到里头有动静,又听不清内容。
她放下书,困惑地走过去,刚走到门边。
商行舟沉哑的嗓音传过来,正经又郑重,一字一顿,带点儿痞气的笑意:“你说呢?”
他说:“我和温盏孩子的名字,我小学就想好了。你怎么着,你第一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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