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语怔怔地盯住陆行,抓住他衣袖的手也慢慢松开。
陆行的眼眸更着愈发深沉,那只抬起她下巴的手也一点一点移到了他的腰带上,而腰带内藏着的是他杀人的剑……
苏不语却忽地举起手,陆行本能地就抓住她的手腕,他微微侧目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肌肤底下青色的脉络,只要他稍一用力,她的手连着筋便会被尽数折断。
“陆掌印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我说过我的血可以压制百毒。”因为手腕被他抓着,苏不语只得踮起脚丫,身子摇摇晃晃的,不自觉朝前走了一步。
陆行稍稍低下头,便发现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眼中的真,近到彼此呼出的气交融在一起……
他松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太后娘娘当真不怕,我吸干你的血?毕竟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苏不语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清澈,仿佛笃定了自己不会取她性命一般。
陆行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太后为何会对他有天然的信任,而他也确实没有打算要她的命。
他的喉间门又有了些许痒意,将目光错开,淡淡说道:“臣说过臣没有饮人血的嗜好,太后娘娘若想在这深宫里活得长久,有些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可是我只同掌印说呢……掌印会再与旁人说吗?”苏不语侧着头轻问,语气里带了几分亲昵的娇憨,让陆行难得恍惚了一下——
他有些排斥这份亲昵,总觉得不能任由苏不语这样下去……
“娘娘,奴婢把衣服拿来了——”素心在外面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人回应,又叫了几声。
门被打开,出来的却不是苏不语,而是陆行。
素心的眼睛猛然瞪大,几近本能地匍匐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声响。
陆行居高临下地看了她手中木槿色的衣服一眼,苏不语肤色白皙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只是这样的颜色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终究是过于沉闷了。
“你进去伺候太后吧。”他冷淡地说了一句,朝前走了两步,没等素心起身又折回来,“将太后那件湿了的朝服拿去给陈丙查看。”
宴席上那么多人,然而白虎却直接朝苏不语扑过来,其中必定有问题。
“是。”素心本就是陆行的人,对他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也绝不会说出他与苏不语独处一室的事——
只是她本以为陆行将她派到苏不语身边是为了监视苏不语,如今看来好像不单纯是这样……
陆行走了几步,只觉得毒血又在翻滚,他微微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上次苏不语给他的锦盒,取出了一颗药丸,放入口中。
一股与苏不语一样的淡香在他的口中弥漫开来,却也真的压住了毒血的翻滚,他慢慢回过头来,素心已经拿着衣服进去,殿门被关上,只是他似乎还能瞧到苏不语浅浅的微笑和她那双漂亮的眼。
他想着,左右他命不久矣,有生之年护她周全也不是不可……
“娘娘……”素心为苏不语更衣的时候,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这位太后与掌印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不语只当自己不知,笑着在铜镜里照了照,微微叹息:“哀家果然还是不大喜欢这些沉闷的颜色。”
“是奴婢该死,拿错了颜色……”素心连忙说。
“倒与你无关,”苏不语笑了笑,“哀家如今是太后,也就只能穿这些颜色了。”
“娘娘正值风华,穿什么都好看。”素心恭维地说着,却把苏不语的话记下了。
因着白虎闹事,陆行下令将所有的贡品都彻查了一遍,果然查到白虎的笼子被人做了手脚,还有人在太后和皇帝的酒里做了手脚,那酒味会将猛兽引过去,若不是苏不语特殊,这会儿只怕是已经丧命于虎口之下。
只是小皇帝第一时间门将酒全洒在了苏不语身上,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陆行负手立在窗边,一边听着底下的人禀告,一边想着,若是小太后知晓她一心想要保护的小皇帝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单纯,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他盯着窗外枝头摇晃的白花,又想起那日苏不语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萧清宴护在身后,眼眸暗了暗,“再派两个暗卫跟着皇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记下来。”
“是。”
“平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陆行又问道。
“属下无能,左启担下所有的罪名之后便自尽了,剩下的线索都断了……”左启是这一次万国宴的接待官,也是被查到在酒里下药的人,只是他明面上并不是萧景桓的人,而是内阁首辅的人。
陆行轻呵了一声,萧景桓倒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些……
“那个……”禀告的人吞吐了两下,见陆行看向他连忙说道,“平王暗里跟着太后去了兴国寺,是否也要派两个暗卫跟着太后?”
陆行的目光陡然变得冷厉起来,吓得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是属下擅作主张了!”
而另一边,苏不语在兴国寺的禅房里见到萧景桓的时候,也微微愣住——
老皇帝去世正好三个月,苏不语身为老皇帝的遗孀,特来兴国寺斋戒祈福,倒没有想到素来谨慎的萧景桓会大着胆跟过来。
“平王殿下怎会在此?”苏不语本坐在禅房里等住持过来相见,来的却是萧景桓,她有些慌张地站起身,便想要出去。
萧景桓却是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不语,我好生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说着情话的时候尤为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