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离开?”
佑美子语塞:“不知道……但是,大家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吧?”
“离开,是要去哪里?”雪之下砂夜继续用无起伏的声音提问。
“你要说哪里——不就是回到现实吗?”佑美子皱起眉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砂夜则继续道:“这里是我的舞台。来到这里之前,你们在哪里?”
玉置佑美子答道:“在我的舞台。”
“再那之前呢?”
“旧蔷薇馆——”
“你说的现实,就是指旧蔷薇馆吗?”
佑美子本想说是,但随即又皱了皱眉。
“不。”她果断答道。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差不多已经有些明白了。”佑美子叹了口气,回想起来了当初穿过走廊里那道鸟居时候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有一种仿佛进入异世界的奇妙感觉。
而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相”。
“虽然无法肯定……但我猜,既然这里是再现的砂夜你的舞台,无尽之塔是再现我的舞台,那么旧蔷薇馆,自然就是再现的绫乃的舞台。”她扭头看了一眼绫乃,“所以,在穿过鸟居的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离开现实,进入这个异空间了吧。”
然后玉置佑美子顿了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应该回到的,是宁静堂。”
雪之下砂夜淡淡道:“但是宁静堂不是现实。”
佑美子愣了愣。
“‘宁静堂’……是什么地方?”伊集院绫乃在一旁好奇地发声。
玉置佑美子看了一眼雪之下砂夜,又看了一眼伊集院绫乃,突然之间便被恐惧所淹没。
“学校,学校的名字……”佑美子嗫嚅着说道。
伊集院绫乃奇怪地看着她:“学校的名字?是圣结啊?”
“砂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佑美子愈加慌乱了起来。
“开错了锁。”雪之下砂夜又抬头瞥了她一眼,似乎懒得解释。她反而扭头望向了旁边的绫乃,唤道:“伊集院绫乃。”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被叫到的绫乃却呲溜一下闪到了佑美子身后,发着抖不敢出来。
然后雪之下砂夜命令道:“把玉置的锁全部打开。”
“哎?”
“五秒内不做,我会砍你。五,四——”
“在做了在做了!!”
绫乃发着抖,直接射出一道锁链没入了佑美子的心口。
锁链在瞬间消失,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玉置佑美子又愣了片刻。
——“这只是一周目。”
突然之间,刚才砂夜的这句话却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玉置佑美子骤然一悚。
因为这句话并不是她刚才听到的那句……虽然很相似,但并不是同一句。而是来自于记忆的最深处,在不知多久以前,听到的另一句相似的话语。
“——只是一周目。”
“——一周周周目目目周目周目周目目目————”
雪之下砂夜的声音开始在玉置佑美子的脑海中回荡,回响。
玉置佑美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雪之下砂夜。
伴随着重叠的声音,她开始觉得眼前好像不止出现了一个“雪之下砂夜”。
“哗啦啦——”伴随着一道道虚幻的声响,仿佛心底的无数道锁被打开了。
而被释放出来的,却是无数个雪之下砂夜。
她们逐渐浮上到意识的上层,呈现在玉置佑美子的视野中,叠成了层层的重影。
她们在同一个位置,用相似的语气,点着程度相似但却有些微不同的头,说着相似的话语。
——“玉置,你忘记了。我们三个人一起,那是一周目的事情,而现在是三周目。”
——“原来如此。但这第八周目里,你们两个刚好都没想起来事情的缘由。”
——“进度多少了?……不,算了,不可以告诉我。”
最后,不知是眼前这个,还是记忆里的某个雪之下砂夜,凝视着她。
“玉置佑美子,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比你记得的,要久。”她凝视着佑美子,口齿清晰,态度平淡地说道,“……因为自从第一周目之后,我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我只是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们偶尔能够‘通关’,到达这里。”
玉置佑美子只感觉恐惧感所形成的海,已经淹到鼻孔上。
她濒死一般地呼吸着,将要溢毙。
更有无数张碎裂残缺的画面,突然之间便在脑海里炸开。
不只是眼前这一幕。而是其他的画面,从蔷薇的邀请,雨中的钟楼,黑暗的旧蔷薇馆……她所有的经历,都开始分化。
从一化为二,二化为四,然后化出无数。
——化为一道向着左右上下无限延伸,由无数画面如蜂巢一般堆积起来的电视墙。
在同样的场景下,似曾相识的经历一层层地重叠起来,每一层都无比相似,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在这许多次之中,她有时候有绫乃陪伴在身边,有时候只有孤身一人。
她有时候会在旧蔷薇馆里被人偶杀死,有时候会困死在无尽之塔中直到失去意识。
但也有数次,她真的突破了一切障碍,到达了终点。
——就是这里。
玉置佑美子想起来了。这一段剧情,她就是经历过不止一次——就像舞台上演出的无数次同一幕剧。
但确实,其中只有第一次,雪之下砂夜真的如她所记忆的那般,在她身边。
“啊——!!!”玉置佑美子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旁边传来砂夜的命令:“关掉锁。”
“啊,好,好的——”然后是绫乃慌忙的应和声。
——“啪”。
面前那堵闪烁着无数情景的电视墙被一下子拔掉了电源。玉置佑美子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却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在黑暗中用最大的力气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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