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一早，我就起来贴对子了。大门的对子是写给外人看的，口号喊得很响，里边的对子才是给自己的祝愿。贴完后，我又反复端详赵玉环的魏体字，这个字体用在板报的小标题上肯定好看，我一定找机会和她切磋切磋。

赵玉环见我欣赏她的字，隔着玻璃看着我。我定睛一看，她变样了：两条粗辫子解开了，变成了披肩发，挡住了扇风耳朵，把婴儿肥脸蛋也遮住了一些，团脸变成长挂脸了。一根发带套在头上，既把长发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又把齐刘海兜了上去，把黛眉和额头露了出来，这也是她脸庞变长的一个视觉要素。她额头有些突出，先前想用刘海去挡，结果把眼眉挡住了，眼眶深陷倒显得骳头大了。刘海一去，眉拱把骳头映得相得益彰了，象一个电影明星了，就是野火春风斗古城中金环、银环的扮演者王晓棠。

她看我那么看她，便把门推开，对我说：“这个头型怎么样？”

“你是谁呀！怎么不认识了呢？”我是真心话，不是在调侃。

“别开玩笑，说正经的，好不好看！”她就是这样，话语不多，单刀直入。

“好看！真好看！你早就应该这么打扮！”我夸赞道。

“你说好看就行，别人愿咋说咋说，我都不在乎。”她还有些不自信地说。

“我说好看就那么重要吗？”我试探地问道。

“士为知己者死……”她点了我一句后扭身向厕所方向走了，后面的秀发飘动着，撩人心弦，她走到房山头时回眸一笑，那一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至今难以忘怀。

士为知己者死的下句是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出自战国策“豫让刺襄王”中的一句经典，我在杜鹃她妈的古代诗文精选中看过。我明白了，赵玉环是在转着弯向我说，她爱我。我心里说，这朵桃花我摘定了。

老乡们告诉我，贴上对子就是封山了，封山要放炮仗告诉邻居，免得再去你家借东西，我见赵玉环从厕所回来，便共同点响了一挂鞭。

鞭炮的炸响把户员们都震起来了。大家忙乎着贴窗花，粘拉花，使屋子里的节日气氛浓了起来。于水焖了一锅大米饭后把饭盛在盆子里，放到炕头，用被子捂上了。腾出两口锅做菜，我把我和于水商定的菜单念给大家，征求他她的的意见：红焖肉，红焖鱼，小鸡炖粉条，鸭子炖酸菜，炒花生米，炒白菜木耳，蒸鸡蛋糕，拔丝地瓜，萝卜条子粉丝汤。

“八菜一汤，在家也达不到么多菜呀！”大家议论说。

“今天还有酒！”我说。

男生欢呼起来了。

“今天晚上还要包饺子，大家都帮帮厨。”我又说。

“好嘞！”大家齐声回答。

我和于水一人把一个锅，我做红焖肉，她炖红焖鱼。李想给我添柴烧火，赵玉环给于水添柴烧火。张联营和崔立伍抱柴禾。高萍切酸菜，刘娜削萝卜，索丽泡木耳，王美文打地瓜皮。王长林和任民扫院子，杨波和朱文彦喂猪、喂羊、喂鸡鸭鹅，张均平在剁鸡鸭肉。大家都在忙乎着，屋里热气腾腾。

大黄在厨房里摇着尾巴拣吃的，这些天，它胖了许多，毛油亮油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