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由远及近,先到了三道圈大队工地。路上,我坐在车头上,听司机讲了三道圈地名的由来:
传说,东辽河里有一条恶龙,经常危害百姓,玉帝派哪吒去降服。哪吒搅动河水,把恶龙赶出水面,便用乾坤圈去套它。第一圈没套住,第二圈也没套住,第三圈还没套住。哪吒见那龙有些本领,便取出浑天绫,结果把那龙束缚住了。但那龙还在挣扎,又拱出了二里地。所以,这趟线上就有了头道圈、二道圈、三道園、束龙带、二里界的地名,头道圈、二道圈在八屋公社境内。
司机还说,三道圈改土造田已经干了四五年了,是全省学大寨的典型,大队书记王广振是公社党委委员,县里的劳模。中央广播电台都播过他们的事迹,就是把圈念成了juan从那以后我们见到他就开玩笑说,圈书记圈里养的是猪哇还是羊。
三道圈南临东辽河,北临小辽河,是一个盆地。尤其是有个西下洼子,十年有九年涝。他们用五年时间,把洼地里的黑土掀起来,压到东岗子上,把东岗子上的沙土移到西下洼子里,再在南河套开渠,把东辽河水引进来,把旱田改成水田,挖渠的土压在西下洼子,又引进小辽河水,也把旱田改成了水田。
这个大队一共200垧地,水田占了一半,500多劳力,2000多口人,属于地少人多的一类大队,和于家窝堡正好相反。
大队改土造田的工地在北坡子,远远望去,红旗招展,走近一看,干活的却寥寥无几。这是怎么回事?那王广振可是在三级干部会上打擂立了军令状的,难道他搞阳奉阴违?我在心里画了问号。
大队主任是女的,叫李淑香,她在工地领工。见我们过来后,热情握手。听了我的来意后,叫到通迅员,耳语了几句。只见那通迅员,从大车上卸下一匹马,骑上跑了。
李主任跟我说:“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们改土造田的整个计划去年就己经完成了。王书记之所以最后一个上台打擂,是因为他报多少都无所谓,就是给戴书记一个面子。他们同朝为官,自有他们的考虑,不是咱们下边人能掺和的。这么的,我让通迅员回大队叫人了,人多了摆上阵势,你们再演节目。”
我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便说道:“一切听大队安排。”然后对队员们说:“来,咱们装台吧!”
台刚搭好,就见两辆日野大货车拉着一百多号人开过来了。从前面驾驶室里下来了王广振:“是汤站长来啦,你那画画得可真好,是个人才呀!到我这干吧,一个日工186元,让你当小学校长,给我培养出一群能写会画的。”
这简直是对我的蔑视,但是我牢记了大丈夫能曲能伸这句名言,不仅忍住了,而且陪上了笑脸:“谢谢王书记抬举,眼下先请书记大人帮我把差使办完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好吗?”
“不就是演出吗?我拉来这么多人就是给你捧场的!”
见话不投机,我便转了话题:“这车是进口的吧?我第一次看到!”
唠这嗑,王广振来电了:“省里奖励的!纯日本货,比咱们大解放强多了,一样大的马力,人家能拉八吨货,能跑120麦,载重和速度都是大解放的二倍,耗油呢,百公里十公升,是大解放的的一半,还是烧柴油的,比汽油便宜。咱们全省才十台,我这就有两台。”
“书记会开车?”我问道。
“这玩意好开,自动档的,给油就走,我现在只有拖拉机驾驶证,考大卡车票得到地区去,我哪有那个功夫,就这么开着呢?反正在咱们县里跑,也没人敢管我!”
节目开场了,我赶去照相,吸引了王广振:“你还会这一手哪,来来,给我照一个开车的。”
李淑香也过来凑热闹,赔了我好几张胶卷,不过,我多少赢回了一些尊严。
节目还挺受欢迎的,社员们每个节目都要求返场,结果演个一个多小时才演完。尤其是“吹破天”的京东大鼓,把王广振和李淑香都挂进去了,两个人听了都很高兴,非要请我们吃饭。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便在大队部吃了顿大餐。
临行前王广振告诉我:“戴军书记要走了,我和新来的书记是一家子,我会在他面前抬举你的。”
我心里挺矛盾的,我这次下来,实际上是戴书记的钦差,三道圈的情况该如何汇报呢?李淑香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是呀!人家一朝为官,我还是不掺乎为好,免得日后戴书记走了,王广振给我小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