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姨先是一愣,随即说道,“穆木,你妈那边要了五万的货,我先给她压了,你这边,订多少?要不先弄三万的试试水吧。这边出厂价便宜,三万也不老少了。”
“我?先弄二十万的吧。我要求高一些,质量必须到位。咱做就做精品,让金元的小年轻们记住咱,不能上来就砸了牌子。”
我说道。
“嚯,有魄力啊。”
显然,表姨很惊讶,我家的情况她知道,我爸刚没了,我又这么小,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随即她将眼神重新瞥向了若兮,笑道,“若兮是吧?从你进屋就看你气质不凡,果然不同啊。你跟穆木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我这外甥打小就厚道,我看着长大的,做人做事都没的说。你们能一起打拼,当姨的我看着也欢喜。放心,你们的货我会直接去厂里盯着,发货前我会挨着抽样,出现残次品,我来管,有任何质量问题都可以找到我。”
“表姨啊,辛苦你了。我就知道找你肯定没错。”
我说道。
“都自己家事,辛苦也是应该的。”
表姨说着,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系列连衣裙,看上去无论是材质还是款式都比外面摆的那些要好很多,“若兮啊,你看看,有喜欢的吗?这些可都是真材实料。一般下线想要都要不到的。这些是真丝的,你摸摸这手感,穿在身上可舒服嘞,而且很塑性、显身材的。”
若兮还真挺喜欢的,目不转睛的一个个翻看着,“阿姨啊,这件真不错,好漂亮呢。比商场里那些三四千的都要好。”
“你真有眼光。”
表姨说道,“这一件我都舍不得卖,我都很喜欢的,可惜我身材不行,穿上一点都不好看。你拿着吧。还有这件,也很符合你的气质。我跟你说啊,这些拿货都不便宜的,你要是贴上品牌,拿到商场上卖个两三千很轻松的。”
“恩,确实。真看不出跟那些大牌子有什么区别。你们这边的制作能力简直太强了。”
若兮感慨道,“跟我们金元,准确来说,跟我们整个北方比,简直是完全的两个世界。”
“哈哈,我也是金元人啦。这边的服装行业确实很成熟,基本能融入进圈子的,都不舍得走。”
表姨说道,“哎,我已经快三年没回家了,一年到头的忙啊。”
“表姨啊,听我妈说,你在这边有男朋友,但是一直没结婚。怎么回事啊?”
我问道。
“哎,我们不能买房子的。对户口限制很高的,而且,我们的钱一旦扔到房子上,就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周转生意了。再琛琛吧,等个两三年就一切都好了。”
表姨说道。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我笑道。
表姨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张了张口又咽回去了,我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孤苦,在外打拼,哪有那么容易,她竭力的向我展示她的成绩和舒适,但背后付出的汗水,是看不到却可以想象的。
又聊了一番,表姨想让她男朋友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吃个晚饭,但她男友还在外面加班给人家做装修,根本没时间赶过来,表姨觉得没面子,在电话里跟他吵了两句,听起来,那边也没示弱,好像骂了表姨,我和若兮在一旁,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要是我以前的脾气,肯定抢过电话来就替表姨出头了,但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只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才闹了别扭,在这种大城市混迹,就是这样,没有闲适的吃饭、休息时间,他们都是社会底层拼搏的人,没有自主支配自由的权利,你这边偷懒,马上就会有人替代你,没人会跟你讲情,一切都来的太直白、残酷。
表姨回身之前,我留了两千块钱在她桌上,便和若兮走了。
离开批发城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
她情绪很激动,非要我和若兮等她,一起吃饭。
但被我婉拒了,我不想打破她的生活和节奏,她们每天活的太满了,一点零碎的时间都没有。
和若兮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便去酒店了。
她有点不太理解我对表姨的不辞而别,她做为外人,考虑的终究是少一些的。
表姨的难堪已经写在了脸上,我相信她对家乡来的人,最多也就是我这样了。人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我还要求什么,简单点好,彼此留一些空间,这样她能更体面的继续展现在我面前,对她来说,我不单单是她外甥,也是张家村的一个代表和传话人。不管我回去说不说她混的怎样,乡亲们是夸她还是说风凉话,她忐忑的心都得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