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给他们也加一把催化剂。
赛斯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走进庄园。
这下,镇民们终于忍不住了。
“混蛋!骗就骗吧,反正老子也就烂命一条,没什么好稀罕的!”
“我的孩子需要药材治疗病症,我的妻子需要布匹制作衣服,我需要粮食来拯救我的家庭——这些都需要钱!我需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钱!
“刀在手,跟我走!”
一群人遇到了岔路,如果有人带头选了左边,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左边;如果有人带头选了右边,那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右边。
这就是社会。
人类社会。
镇民们眼中倒映着橘色的火光,他们踏过正在焚烧的门槛,丢掉了自己被烧着的衣服,驱赶了带头的赛斯,撞开了庄园主楼的大门。
他们看着墙上的名画,奢华的沙发,周边的装饰,眼睛红的彷若正在滴血。
“这些,都是我们的........”
“我说.......”
赛斯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出声,却被那血红的双目强行把话头堵了回去。
他的心中,忽地升起一抹恐惧。
镇民们被压抑过久的情绪于此刻爆发,使他们的理智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而人类族群当中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顶尖的阴谋家,或是武力顶尖的存在,而是像他们这样失去理智的疯子。
阴谋家会考虑一件事的得失与否,而疯子不会。
他只会砍你一刀。
至于得失,或者是触犯法律,逃亡之类的事,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
咽了口唾沫,赛斯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个计划的制作者了。
.......
“你就是老鼠头子?”
埃里克看着面前明显有着青涩的少年脸庞,眼中难以遏制地闪过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做出针对他的计划的人,居然如此年轻。
林恩没有搭理他,而是指了指上面:“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埃里克装作不懂,“抱歉,作为人类的我,可不太能明白蝼蚁的交流。”
“啧。”林恩微微咂舌,“如果你的能力能够有你的最这般强硬,那你也不必落到今天的地步。”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最多再过十分钟时间,他们应该就能找到这座地下室.......也就是说,你还有十分钟的话可以说,在那之后。”
“——你想被分成多少块?”他轻声问着。
“.......”
埃里克想要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可那母定的话语却像是一根锐不可当的长矛,带着呼啸的破风声强硬地撕裂了他心中的屏障。
他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破碎之后的面皮之后尽是愤怒。
“你,你.......呵呵,我的庄园里,到处都是检测魔力的装置,你们方才用了魔法,一定会有所残余——届时,这就是处置你们的证据。”
“你们,会因为谋害一位正统贵族而付出代价!”
他试图用谎言阻止林恩将他的行为继续下去,可是林恩并不甚在意。
“您要知道,我的手下们都是精通于这一行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有,也是我们特意为您编写上去的。”
“届时,它们才是证据。”
顿了顿,他轻笑道。
“咱们贵族,讲究的想来就是一个公平公正,不是吗?”
埃里克没有回话,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贵族们的公平公正,指的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叫公平,偏向自己这边的叫公正。
至于其他,都是“不公。”
“哒哒哒——”
逐渐逼近的混乱声让埃里克重新抬起了头。
他不想死,他想在这最后的关头当中找到一线生机。
“你会害死他们的。”埃里克子爵的声音忽然归于平静,“平民公然闯入贵族的庄园掠夺资产,甚至还杀死了贵族本人,这毕竟是株连全家的灾难。”
“我所管理的三个镇子当中,一共有八千七百多人,你的行为,将会让这八千多人,全都葬身于此,从此以后,他们的冤魂将会永远缠绕在你的睡梦当中。”
“你,真的能背负起这份罪恶吗?”
这是一个拥有神灵,信仰普遍的世界,而来茵王国的主流信仰是星辉女神,星辉女神又是以慈爱为经典被广为流传,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导致八千多人的遭到牵连,都绝对是一件不可饶恕的罪孽。
埃里克试图以这样的话术来让林恩退缩——至少迟疑一下。
只要有破绽出现,他就有将其扩大的可能,甚至是,借此逃出生天。
可林恩却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在他出声之前,更响亮的破门声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轰——”
赛斯闯了进来,而他的背后,是一堆火焰。
“看来,你没有‘聆听我的忏悔’的机会了。”
“不,你不能!
林恩笑吟吟地挥了挥手打断他的哀嚎,旋即六号操纵着魔法,将子爵丢向火堆。
这一刻的子爵就像赛斯洒在木门上的助燃剂,火焰们于此刻开始暴涨。
“你知道吗?上个月,因为你那‘药草税’,我卖掉了我的女儿,想要救治我的母亲。”一位中年男人举着生锈带缺口的菜刀,眼泪顺着枯藁的脸庞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因为你,现在我没有了女儿,也没有了母亲。”
“卡——”
菜刀因为骨骼的坚硬而崩出一块,划破了一个女人的脸庞。
可她没有去擦伤口渗出的血水,反而握紧了那块碎片,深深地扎进了贵族的胸膛。
她是个卑劣的农妇,她不会过多的言语,她只会哭着祈求:“你把我的丈夫,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两股不同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可没有人会在意那到底属于谁。
压制的恶念被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他们陷入了比本该有的疯狂更疯狂的疯狂。
厅堂角落,林恩静静地注视着镇民们在子爵的残肢上挥洒自己的泪水与血,平静的彷若与世无争,就好像现在这幅画面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恩转过了头。
是赛斯。
此时的赛斯眼中蕴着迟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恶人被诛杀本该是件令他心旷神怡的事情,可他却笑不出来。
当犹豫到达临界点,本性冲动的赛斯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欲望。
“刚刚,那个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的声音中微微带上了些颤抖,“镇民们,都会被牵连?”
“大家,都,会死?”
他一字一句的问,眼睛死死地盯住林恩。
然后,他得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回复。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符合你的意愿,不过。”
林恩轻声说。
“这件事,他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