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间进入五月上旬,阿那瓌接连收到两条坏消息,其一是派往洛阳的柔然使者眼见高澄心意已决,无奈派人回报,转述高澄之言,大齐方才经历大战,军民疲惫,国库贵乏,希望柔然能保持克制,待休养一段时间再与柔然联合出兵。
高澄所谓军民疲惫、国库贵乏,纯粹就是欺负阿那瓌不知北齐实情。
毕竟高澄利用足陌钱打劫南梁一事少有人知,有淮南剩余少部分足陌钱与江汉足陌钱熔铸昭德通宝的明证,在外人看来,连续两年打了两场大战,所谓国库贵乏做不得假。
而由于足陌钱是北齐朝廷以足额的昭德通宝与民众兑换,故而熔铸足陌钱不止没能赚取利润,更是亏了不少。
高澄以这理由搪塞,阿那瓌虽然不满,却也能够理解。
就在他准备收拾行囊回师王庭的时候,便收到了庵罗辰的求援信。
此前随着阿史那俟斤所置疑兵越来越多,庵罗辰的求援信也发得越发勤快,有时候一天之内能发出三四封。
这般频繁的求援以及言之凿凿突厥主力聚集于王庭西侧,终于让阿那瓌对局势产生误判。
他认为既然突厥主力尽在王庭附近,必然无余力在途中设伏,又心急于庵罗辰能否守住王庭。
昭德三年(550年)五月十六日,阿那瓌一面尽起十万柔然大军出怀荒,回援王庭,一面再向洛阳遣使,希望高澄派出援军。
真不是他阿那瓌不克制,是突厥人都打到自己老巢了。
其实远在漠北王庭的庵罗辰已经发现了端倪,庵罗辰自觉若自己是突厥统帅,既然调集大军逼凌王庭,自然是要早早进攻,争取在父汗回援前拿下王庭,劫掠妇孺。
然而阿史那俟斤用以虚张声势的帐篷越来越多,眼瞅着往十万之数上走,却迟迟不见攻击王庭,突厥人总不可能是来柔然王庭观光的吧。
察觉出其中有异的庵罗辰立即派遣小部分军士趁夜出袭,得到回报这才知晓了实情,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所谓突厥主力不过是疑兵而已,突厥设疑兵于王庭,其主力真实所在,庵罗辰都不需要多作考虑,必然是要图谋其父阿那瓌所领大军。
联想到自己此前连日的催促,庵罗辰肠子都要悔青了,自己为何就不能先试探了虚实,再去求援。
终究是对汗位的贪婪蒙蔽了理智,那时他所想的只有保住王庭。
自古有句俗话,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庵罗辰赶紧派遣使者向阿那瓌通报消息,让他小心沿途突厥伏兵。
话是这样说,但羊都跑光了,再去补救又哪还来得及。
从庵罗辰发出第一封求援信,到他反应过来,期间相隔十余日,古代没有现代发达的通讯,消息往来必须由信使快马传递,等不到庵罗辰示警的信使抵达,阿那瓌便在突厥主力进攻柔然王庭的假消息中,奔赴突厥人的伏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