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2日,晴。
尺凫和绾绾这几天又回老街那边了。
尺凫在那边有志愿者的工作,住这边的话,每天要多骑几十里路,起码做完这个月再过来这边找兼职,所以暂住老街,绾绾则在那边有两个玩伴,听说那两家这个暑假也要搬了。
风无理问绾绾,觉得两个房子哪里好。
小狐娘皱着一张包子脸,说:“老街能听到蝉叫,夏天的时候在客厅只能吹风扇,很热,晚上外边还有老人家聊天的声音,摩托车经过的声音,有时候还有人吵架,厕所很小很窄,电视也没这里的大。”
“是啊,毕竟是老房子老社区了。”
“不过绾绾还是喜欢那里。”
其实风无理也更喜欢住在那里,毕竟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前几天买了台PS4Pro,昨天到了,晚上和魄奴玩双人成行玩到四点,第二天又一大早坐在电视机前。
可惜他的战友,魄奴同志已经倒下不起了,在房间呼呼大睡。
这个魄奴就是逊。
王西楼去厨房煮面,脑袋穿过围裙,手伸在后面系绳子,系完,抬起胳膊用手背把额间的发丝拨开,滴咕说:“好像又小时候一样,一大早爬起来看电视。”
“……能不能别老提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实在太多黑历史了,数都数不过来,五六岁陪王西楼看电视剧看哭了,还抱着王西楼说我不想你老死,我想你活着。
王西楼拍着他背安慰,放心吧,你老死了师父也死不了。
“这不准提那不准提,师父把你养大这事多见不得人不成了?”
“求你别说。”
“哼哼。”她在厨房拿着锅铲,比了个威胁的动作,但是小徒弟没看向她,她便无趣地转身看看是不是要收小火了。
“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他还真敢提。
王西楼气乐了:“洗脚水喝不喝?”
“……”
“这小盒子有什么好玩的,师父昨晚以为你睡魄奴房了,起夜看到你们还在玩。”
“游戏机……之前就想买了,但是香烛铺那台电视太旧了,装新电视又不值得,毕竟马上就要搬了。”
“好多钱?”
“……几百块而已。”他莫名不敢跟她说,一台游戏机前后花了大概六千多。
只是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现在自己才一家之主,他已经不是小时候,想买个多功能笔盒都要找王西楼要钱的风无理了。
“几百块,那么贵?”
风无理不吭声,用脚轻轻踢了踢在他脚边睡觉的夜姬,把她弄醒。
她忽然被摇醒,抬头看向附近,见是无理,声音糯糯的:“怎么了嘛?”
他专注电视屏幕,头也不回道:“小夜去帮我倒杯水吧。”
“好的哦。”
夜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脑袋压在地面,屁股撅得老高。
随后踩着小碎步去到饮水机旁,伸出两只爪爪扒开下面装纸杯的门,‘澎’一声打开,整只猫钻了进去,扒拉扒拉后,叼出一个纸杯出来。
她叼着纸杯放在上面,又用尾巴点在出水的按钮上,咕噜咕噜溢出来了才松开,然后又叼着纸杯晃晃悠悠回来。
水洒了一地,只剩下半杯。
回来时她还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着自己。
“……”
风无理发现驯服猫咪帮忙倒水这件事任重而道远。
把这猫吵醒后,她又吵吵着要风无理陪她玩,风无理无奈放下手柄,架着她两只前爪起来,说:“我们去看看魄奴在干什么吧。”
再出来时,手里的猫已经留在某人房间了。
这几天为了铺子的事来回跑,把资料办好,跟赵云山交接了其他证件,风无理感觉自己好像办成了一件大事。
其实只是在文化街盘了个小铺面。
店铺附近,左边琴行,清吧和四大巴克斯,右边则是一间猫咖和西餐厅。
装修的时候他要经常来看着,而王西楼是个务实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多干一点活,别人就少干一点,少赚她一点钱,所以非要去帮忙。
每天都陪着风无理过去,穿着旧衣服,旧布鞋,手上戴大妈都有的干活的袖套,头发盘在脑后干净利索地包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像是活在那个大家都充满朝气,充满活力的年代,事实上这个人也确实带着来自那个时代的惯性,总是精神气很饱满。
风无理感觉她像个发光的太阳,有这样的女朋友,平凡日子都过得轰轰烈烈。
面里放了昨天吃剩下放冰箱的排骨,是一碗排骨面,上面还有个荷包蛋,葱花,王西楼端了出来,故作姿态:“少爷,过来吃饭了。”
吃过早饭,风无理说要过去给装修师傅们开门,她一伸手,说:“等等!师父茶还没烧好。”
他无奈道:“人家按工程结的,你做多做少收一样的钱,不用你过去帮忙。”
“做人不能懒,自己的店,干点活怎么了?”
她去给师傅抬抬桌子,递递工具,打扫打扫卫生之类的,风无理拦都拦不住,还每天弄得一身尘。
“不是懒不懒问题……”
风无理换了个说法:“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替我工作,我支付别人工钱,你现在过去其实是帮他们工作,然后你做的工,我还是要支付人家工钱,我们这不是亏了吗。”
王西楼白净的额头蹙了蹙,一想,好像还真他妈是这样!自己这样好亏!
她思来想去,最后一拍桌子,让风无理给她发三百块工资。
这僵尸如今‘自欺欺人大法’练至大成了。
王西楼带上一壶茶,在门口穿袜穿鞋。
肌映流霞,足翘细笋,白色船袜的小巧脚丫套进一双老旧的帆布鞋,低头弯着腰,一手扶着墙,另一手食指抠在脚后跟和鞋跟之间,穿进去后鞋头轻点两下地面。
“不管怎么说,也得给人家带壶茶过去,开工前应该还要请人家在饭店吃一顿,不用想你也没请,你是一点也不懂。”
“别拿几十年前的规矩套在现在。”风无理提着大水壶跟她出门。
“就是你这样的人多了,现在人和人关系越来越冷澹了。”
“也不知道是谁……”他想了想,冷着一张脸,捏着声音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
王西楼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想到,这是五百年前还高冷的自己第一次遇到他说的话。
“不要说!”
“我家……在三百年前。”他很高冷。
“闭嘴啊!”
王西楼感觉羞耻极了。
今天天气晴空万里,天空蓝得一塌湖涂,八点多气温还未升到恐怖的炙人程度,电梯门口的数字一点点跳动着,叮一声门打开后师徒二人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