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侯客气了,来老夫这里的将士近千人,谈起安南侯用兵个个都赞不绝口!今天能见到侯爷本人,真是三生有幸也!不知道安南侯到这种尘土飞扬的地方来有何指教?”老工师又施礼道。
“晚辈现在在少府鄣大人手下听用,闲来无事四处看看。我看俑坑中已经有不少陶俑,能否到坑中一观?”黑山问道。
“侯爷既然是来视察工作,就让老夫陪你走走吧!这边请!”老工师伸手说道。
两人来到俑坑内,虽然烧制完成的兵马俑只有一小部分,但是黑山还是被眼前的气势深深震撼,仿佛置身于刀枪林立的大军中间,又回到了鼓角争鸣的战场。
老工师骄傲地介绍道:“这里的每一个陶俑都按真人而塑,高矮胖瘦与真人无异。能将自己的塑像摆在这里是每一个无上的光荣。想被选做陶俑的模特已经很不简单,首先必须有锐士的称号和上造以上的爵位;其次身高必须在七尺八寸(约176㎝)以上。满足这两条后还要五官端正才可以被选上。”
黑山仔细欣赏着眼前的兵马俑,他们形态各异,将军俑威严耸立,目视前方,好像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奋勇拼杀;武士俑手持兵器表情凝重,准备着随时向前冲杀;弓箭手俑半跪身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箭上弦,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仔细观察,他们的脸型、发型、体态、神韵均有差异。陶马双耳竖立,有的张嘴嘶鸣,有的闭嘴静立。所有兵马俑都富有感染人的艺术魅力。每个俑的战甲和皮肤都用昂贵的天然颜料上色,便陶俑个个栩栩如生。
黑山突然想起自己后世曾经到过兵马俑坑参观过,那时候看远远没有现在看的雄壮气势。后世刚出土的兵马俑是彩色的,虽然数量挖出不少,但是军阵的气势远远没有现在看到的宏大。在仔细想想,后世的兵马俑坑应该在秦始皇墓坑的东边三里处,而这里明明是皇陵墓坑正北一里。无论规模和位置都与后世的“世界八大奇迹”不符合。面前的兵马俑是以秦军千人队的实际军阵排列,有重甲方阵、长矛阵、重骑方阵、弓弩营、轻兵营等等,并非后世看到的以战阵排列的阵营。
“身临其中,犹如又回到兵戈铁马的战场!你们能把每一个战士的形、神都塑造得如此逼真,工师们的鬼斧神工的技艺真让人佩服得五股投地!”黑山感叹道。
“哈哈哈!”老工师捋一捋雪白的胡须,笑道:“老夫二十六岁就在此做陶俑的工师,到现在已经四十五年了。任何人只要老夫看上一眼,准能用陶土给他塑造出一个大小一致的出来。老夫活了七十一岁,也只有这点本事能拿出手了!”
“四十五年?”黑山好奇地问道,“始皇帝继任秦王到现在也才二十七年,难道这边还有别的王陵?”
“此处向东四里,乃大秦宣太后的陵园。老夫在昭襄王三十九年就在宣太后陵烧制陶俑,直到秦王政八年前后二十二年才全部烧制完成。接着又为骊山陵烧制陶俑,一开始,骊山陵与宣太后陵规模相近,二陵相隔二里地,后来随着大秦一统天下,秦王即位皇帝,骊山陵也数次扩大,现在的规模已经扩大了数十倍。看来不光老夫,连老夫的徒弟们也要老死在这边喽!”老工师一边介绍一边感叹道。
黑山一听老工师的介绍,暗想:“这简直是颠覆了自己后世的认知,难道是后世的专家学者们把宣太后的兵马俑当成了始皇帝的兵马俑?”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黑山问道:“老人家,宣太后陵的兵马俑也像这边的兵马俑那么高大壮观吗?”
“大小都差不多,也是精挑细选身材高大的士兵作为真人模型。只是规模要比这边小很多,但也花了我们百余陶工二十多年的心血才制作完成。”老工师答道。
“其它的也一样吗?比如陶俑的色彩和排列方式!”黑山又问道。
老工师又捋了捋胡须,娓娓道来:“当年宣太后年老时十分怀念自己的故乡楚国,特地下令正在自己的陵园必须面朝楚国故都鄢郢方向。第一批陶俑烧制好时,宣太后还亲临现场视察,觉得黑色的陶俑不漂亮,下令用名贵的颜料将陶俑全部绘制成楚人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宣太后陵园的陶俑的服饰都改成了红、绿、黄等鲜艳的色彩。军阵的排列也和战场上的队形一样。而在骊山陵园这边,大秦已经消灭了所有对手,始皇帝亲自下旨,这边的陶俑以阅兵时的方阵排列。所以两边的陶俑无论颜色和排列方式还是规模都不同!”
听了老工师的介绍,黑山恍然大悟,暗自思索道:“这样就对了,大秦一贯以黑色为尊,军装甲胄都是黑色的,怎么会有彩色的兵马俑呢?原来后世发现的兵马俑并不是秦始皇兵马俑,而是大秦西太后的兵马俑。而兵马俑内发现的吕不韦监制的兵器更加说得通了,因为西太后的陵园在她死后二十多年才建造完成。”
在古代,女子的地位普遍较低,国王的女人死后一般都是葬在丈夫的陵园内。西太后主政之初,并没有象其他王那样建设自己的陵园,直到临死前两年才开始建陵园,所以直到秦王政登基数年后才完工。
解开秦兵马俑的疑问后,黑山心情舒畅,告别了老工师又向陵园的中心走去。此时骊山陵园的地宫已经开始挖掘十余年,好奇心驱使黑山想一探地宫的真实面貌。
黑山走到地宫上面,探头一望,一座巨大的深坑出现在眼前。最上面是一个宽三百六十步(约470米)的正方形大坑,大坑每深丈余便有一步宽的平台作为防滑坡的阶梯。放眼望去,就像一座倒扣的大金字塔。深坑已经有三十丈深,在深坑作业的刑徒们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地宫已经挖到许多泉眼,为了作业的安全,十万刑徒被分成两班,一天十二时辰不停地从地宫内向外运送水和泥土,这里面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是无法估算。
地宫的北边留有一条两丈宽斜坡,斜坡两侧是台阶可以直通地宫底下,刑徒们就是通过这条陡峭的台阶将地宫中的泥水源源不断的运出来,保证地宫能正常施工。
“安南侯好闲情雅致,把工地当风景欣赏了!”黑山正看得出神,转身一看,正是鄣邯带着数名手下巡视到此。
“我在想这里有数千各工种工师工匠加数万民夫,还有十余万刑徒。每天的事情千头万绪,少府大人竟能调配得井井有条,整个大工地大家忙而不乱,真是令人佩服啊!”黑山答道。
鄣邯也笑道:“这个有什么?比起侯爷指挥百万雄师灭楚国还差老远呢!不够能当起侯爷一句夸奖,足够令在下在兄弟们面前吹虚一辈子了!”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听到一声惊呼,从坑底地宫往上运的大石头因绳子松开,又滚了下去,十几个刑徒因此被石头压伤,现场顿时哀嚎一片。
“整么回事?速去察看!”鄣邯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诺!”一个随从官立刻应声而去。
看守士兵立刻跑到现场,带离伤者,一会儿又恢复了秩序。除了地面上还有许多血迹,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似的。
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刑徒回来,报告道:“禀将军,石头因绳子没有绑好,石头滚落,伤了十四人。医官说有三名受伤刑徒恐怕命难保。就是这个刑徒负责绑的绳子,请将军发落!”
这个囚犯,蓬头垢面,被施了劓刑,没了鼻子,两个鼻孔朝天,诈一看,丑弱又恐怖。在大家面前,面部也没有任何忧恐之色,连起码的哀嚎都没有。这绝对不是士兵在战场上的视死如归,而是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已经使他生不如死,早已经麻木了。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到这里的?”鄣邯问道。
囚犯依旧面无表情,答道:“我是故意的,这样活着当初还不如挨一刀早死早投胎。听说挨刀前的断头饭有肉,让他们准备肥一点!老子就满足了!”
“禀大人,末将问过了,这人叫混四,三年前是云梦泽的水匪,秦灭楚后降秦下的山。因好吃懒做犯了流民罪,还伤了人。本该判斩决,因为到处需要劳力,国府下令所有死刑犯一率改判髡发劓鼻,押送骊山修陵。”随从官回答道。
鄣邯听了,冷笑道:“算你是条汉子,本该成全你,但是你刚才伤了十几人,岂能一刀砍了了事?押下去当作力牛使,直至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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