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季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周盈盈哭哭啼啼想去摸季辞的手,季辞抬起,躲开,她摸空了,哭得更楚楚可怜,“季辞,我真的愿意道歉,我也愿意转学,但你别让学校开除我好不好,这样我以后就毁了,求你了,我也没给你造成伤害啊。”
“你怎么没给我造成伤害”季辞冷漠的看着周盈盈的脸,虽然她满脸泪水,但他却觉得全是虚伪,“周楠的事,我肚子受伤了,贴吧的事,我精神受伤了,你觉得这叫没事不是只有半残废死了才叫受伤好吗周盈盈,我第一次那么讨厌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就是你。别说了,我不会和解的,更不会原谅你,这件事我的态度就是如此,你爸说再多都没用”
最后一句,季辞眼睛如冰冷的毒蛇一样盯了下薛铭,薛铭心里蓦地一凉,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
但仔细看,又没看出他哪里眼熟。
季辞在心里冷笑,他爸爸不认识他呢,也是,他抛弃他和他妈妈的时候,他才五岁,现在都过了十一年了,以他这种负心汉的性子又怎么还会认识他呢。
他本就长得更像妈妈。
再也待不下去了,季辞觉得这间办公室太过窒息,他转头对霍震道“主任,我下节课还要上课,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霍震愣了下,点点头,“嗯,好的。”
季辞转身欲走,余光看到穆乔乔,又顿住问道“主任,穆乔乔会有什么处罚吗”
穆乔乔微怔,没想到季辞会关心她,本来她做这件事,没想过要在季辞面前邀什么功的。
她喜欢他,愿意不求回报的为他做一些事。
霍震道“暂时还没定,但她滥用广播扩大事态严重性,处罚嘛是肯定要处罚的。”
“她是因为我,我可以代罚吗”季辞道。
穆乔乔一愣,赶紧道“季辞,我不用你代罚,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再说了,我也没有因为你。”
“这件事我自有定论,岂是你们两个学生能随便决定的好了,季辞,你先回去上课吧,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霍震挥手打断他们,自己堂堂一个主任在这,哪里轮得到他们学生自己商量着来。
季辞抿了抿唇,看自己左右不了主任的想法,便收声了,想着等处罚真出来了再说吧。
他对穆乔乔温和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
擦过薛铭的时候,目光极冷的盯了他一眼。
薛铭更纳闷了,这学生怎么比起盈盈还更讨厌他的感觉
因为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心中仇恨的那个人,季辞下午的上课状态很不好,全程趴在桌上睡觉。
晚饭都没去吃。
一个人去到天台上吹冷风。
找了块砖头坐下,靠在背后粉刷过的白墙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思绪渐渐飘远,有什么深埋心底的记忆翻滚而出。
他妈妈是上大学的第一年跟着那个男人的,那年他妈妈十八岁,那个男人二十一岁,读大三,两人感情很好,好到妈妈二十岁就怀了他,辍学跟着那个男人,起初那个男人一直承诺会娶妈妈,但因为对方是豪门,他妈妈是农村出来的,对方父母一直不同意,男人就一边哄着安抚着妈妈的情绪,一边像养小三一样养着妈妈。
那时候他妈妈太傻了,涉世未深,又用情太深,傻傻的跟着男人,还为此和家里的两老断绝了关系,每天沉浸在自我感动中,觉得她这样为爱付出一切很值得。
但一个男人那么久都不娶你,又怎么会真的爱你呢。
所以一切幸福的幻影在季辞五岁那一年破灭了,他妈妈无意间知道了男人已经和家里安排的名媛领证结婚,还已经结婚两年,而她,从最初的所谓初恋原配堕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
她疯了,她嚎啕大哭,她不顾一切的跑到那个男人的家里大闹,但最后只是被原配和男人无情的扔出家门。
那个男人见自己的坐享齐人之福被戳穿,便直接和妈妈撕破了脸面,开出二十万天价,让她妈妈离开。
他妈妈怎么会肯,七年啊,她付出了七年的爱情,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份爱情,她怎么割舍得了,所以她钻进了牛角尖,天天跟男人闹,天天去原配家里闹。
最后那个男人忍无可忍,叫了一伙人来家里毒打妈妈,那一晚,是季辞印象中最恐怖最难熬的一晚。
他嚎啕大哭着跑出房间,用自己小小的拳头打那些坏人,他大喊着,别打我妈妈,别打我妈妈,你们都是坏人。
是啊,那些都是坏人,所以一点也不顾忌着他才五岁,一脚把他踢开,额头撞到了一边的柜子,见了血,肚子右侧的位置也扎进了一块地上碎裂的玻璃片。
妈妈看到他受伤,哭嚎着跪爬过来,将他牢牢的护在身下,在强权暴力面前,第一次低下她的头颅,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闹了,我不闹了,求你们别打了。”
但那些人打上瘾了,一直踢着妈妈瘦削的背,妈妈疼得大哭,可即使那么疼,她还是没有放开他,把他护得好好的。
是后来发现地上流的血越来越多,几个暴徒觉得不对劲,掀开母亲,才发现小小的他肚子上扎了一块玻璃,暴徒们慌了,连忙打电话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在外面的车里,他闻言,立即跑了上来,看到亲儿子的伤势,竟是还能冷静的说去私人医院。
后来的事,便是季辞结合母亲的表现,自己猜的了,因为母亲再也没提过他受伤昏迷的一个星期里,她和那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辞猜测是那个男人恐吓了母亲,让母亲不准报警,不准上诉,然后给她一笔钱,带着他滚远点。
但母亲没要那份钱,他记得自己出院那天,那个男人坐在车里,递出一个敞开的背包,里面全是红色的钞票,他对母亲说“这是给你和你儿子的,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多么嚣张,多么混账的话,但那时候的男人对于他妈妈这样大学辍学从农村里出来的女人来说,就是阎王爷般的存在,他们当然惹不起。
唯有最后的自尊傲骨撑着背后的脊梁。
母亲抱着他,嘴角还有被打后留下的淤青,她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了,你的钱留给你买棺材吧,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就这样,他们两手空空的离开了那个男人,离开了那个他们住了五年的大房子,开始了他们很艰难很拮据的相依为命日子。
她妈妈在超市打过工,在加油站加过油,搞过小吃摊,最累的时候,累到昏倒,那年他六岁,被幼儿园老师抱着去医院看妈妈,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跑上跑下给妈妈倒水买饭,成熟得医院里的阿姨叔叔看到他都直夸他懂事可爱,还给他好多糖吃。
那个糖很甜,可他却哭了。
再后来,妈妈逐渐找到一点奋斗的方向,她开始搞销售,母子俩生活慢慢好起来。
但季辞知道,他和妈妈的心里一直蒙着一层阴影。
八岁那一年,某天,他妈妈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他舔着冰淇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着奢牌o的富二代,和他一般大,然后,那富二代的妈妈二话不说,不等他道歉,就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母亲最是讨厌伤他的人,便跟那富二代妈妈当场不顾脸面的打起架来。
闹得很大,商场经理和附近的警察都来了。
最后,双方和解,各自道歉,富二代那边出钱给他去检查耳朵有没有问题。
那一幕,季辞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富二代妈妈掏出钱夹,拿出一沓红色的钱,直接丢到他和妈妈的面上,嘴角带着施舍的笑“给你们吧,真是晦气。”
那种阶层的碾压,以及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傲慢样,再一次让母子两人想到了那个男人。
因此,他们没要这个钱,自费去检查了身体。
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母子俩疲倦的坐在人行道花坛边,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
路边的霓虹灯一一亮起,附近的居民楼慢慢点亮温暖的灯,偌大都市,却仿佛没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沉默,无声的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疲倦的嗓音沙哑响起“小辞,以后你给妈妈娶个富二代好不好咱们也当豪门,那样就没人看不起我们了。”
八岁的季辞其实听不懂这话,只觉得母亲说的就是对的,他重重点头,“好,我都听妈妈的。”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初中,季辞发现自己压根不喜欢女的,因此娶富二代就变成了嫁富二代。
其实,那时候他们母子俩已经挺有钱了,至少在普通人里算是高薪,但曾经路边的一句话,早已像纹身一样,牢牢的刻在了他们心里。
与其说这是一个梦想,不如说,这是他们母子俩的约定。
一种病态偏执的约定。
“季辞。”有谁在喊季辞,埋着头的季辞缓缓抬起来。
“学长”一出声,季辞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郁时衍受惊的看着眼眶里全是泪水的季辞,仿佛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连忙心疼的走过去蹲下,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身体不舒服,还是谁惹到你了”
他那么关心他,声音还那么温柔,尚且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季辞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郁时衍怀里,难过的哭了出来。
郁时衍被他扑得坐到地上,两只手无措的举在空中。
不过很快,他轻轻的回抱住他,一手拍他的背,一手摸他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引出小辞爸爸了,这算是最后的剧情了,穆乔乔也快下线了,不急不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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